季卿死死攥著高瑞昱的領口,紅著眼道:「快叫救護車——」
遲來一秒,都要羽化成仙。
他縮在高瑞昱的懷裡,額間都是細密的汗珠,胃部的絞痛一陣陣傳來,令他眼前發暈。
耳邊是凌亂有力的心跳,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席沉衍極具辨識度的聲音。
而後是一陣顛簸。
「季卿!不要睡。」
好疼。
好煩。
誰在說話?
等季卿再睜眼,看到的是潔白的吊頂上成串的長方形射燈,鼻尖的消毒藥水味讓他本就不舒服的胃部幾欲作嘔。
「你醒了,還疼嗎?我們現在在海城醫院的急診,醫生說你是因為辣椒刺激引起的胃部痙攣,絞痛太厲害,痛暈過去了。不好意思,是我沒和學長交代你的口味,他這次放的是黃燈籠辣椒。」
季卿瞥了眼滿臉愧疚的高瑞昱,清凌凌的聲線帶著喉嚨灼燒後的沙啞。
「口味不合適,別喜歡我。」
高瑞昱快裂開了。
席沉衍拿著藥來到輸液大廳時,這句話夾雜著高瑞昱低低的啜泣聲傳來進來,又聽到對方低落的道歉聲。
他冷著臉等著高瑞昱掩面離開。
「不會吃辣,還吃?」
「嗯?」季卿條件反射應了聲,瞥見席沉衍在旁邊坐下,把輸液管子上的流量調節器往下撥了撥。
嘈雜的空間裡,滴管里藥液掉落的滴答聲卻格外清晰。
季卿弓著背,有氣無力地貼在冰涼的銀白色座椅上。
「忘記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席沉衍掀起眼皮,打量季卿。
青年的臉色白得嚇人,黑色的柔軟髮絲蔫噠噠垂在面頰兩側,像是失去光芒的群星,在偌大的空茫宇宙無所事事飄散著。
可憐又可欺。
席沉衍垂眼,按下想一探究竟的右手,去摸口袋裡的煙盒。
餘光注意到不遠處禁止吸菸的標誌,放棄了。
季卿:「你怎麼在這裡?」
席沉衍摳了摳硬質煙盒,佯裝鎮定,「洛開寧送你的禮物,你之前落在公司會客室,我來帶給你。」
「哦。」
季卿不疑有他,手背上藥液進入體內的微涼觸感,讓他收了想要繼續探究的心思,只提醒了一句。
「別告訴季嚴俞。」
沒人應聲,季卿偏頭去看,對上了席沉衍冷沉地目光。
過於嚴肅的表情,有種季嚴俞就在眼前的錯覺,他條件反射繃緊了脊背,以至於差點兒從醫院偏滑的椅子上摔下來。
席沉衍鉗制季卿的小臂,手臂肌肉發力,輕鬆地把季卿按在椅子上。
「好好待著,想做什麼和我說。」
季卿:……
要命,更像了。
他用右手手背蓋住雙眼,又透過指縫去看頭頂上明亮刺眼的燈光,彩色的光圈一遍遍出現在眼前。
「餓。」
「我去買,藥水還有半瓶,看著點,如果我回來得晚,就自己按紅色的按鈕,護士會過來換瓶。」
緊接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季卿這才放下手,用強光刺激過的眼睛,去找席沉衍模糊的背影。
「謝謝。」
閒來無事,季卿打開了席沉衍放在鄰座的紙袋子,裡面有兩盒藥。
這段時間都是住在季嚴俞的別墅,不能讓他發現端倪。
季卿把藥盒子拆開,抽出裡面的藥塞進口袋,剩下的垃圾被他團成一團。
垃圾桶就在不遠處,季卿估算著輸液管和垃圾桶的距離,當即站起來,左手在後,右手在前,勾著腳去踩垃圾桶的踏板,就準備丟出去。
一隻手先一步握住他的左手。
而後是細微的涼意和痛意。
席沉衍攬住季卿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別亂動,手背鼓包了。」
「哦。」季卿等席沉衍按了呼叫鈴,把流量控制器關掉,才把手中的垃圾塞到對方的懷裡。
「麻煩扔下。」
席沉衍接住下滑的紙袋子,掂了掂,重量不對,「把藥盒拆了?這麼怕嚴俞知道?」
「不怕,就是麻煩。」
護士推著醫療小推車過來,熟練地拔掉針頭,把止血帶在季卿的右手綁好,消毒後一邊囑咐一邊扎針。
「小帥哥,別亂動,再鼓包又要扎一針,疼得很,多受罪呀。」
說完,去找在其他病人臉上看多了的懊悔和痛苦表情。
然而一無所獲。
漂亮又疏離的青年一臉漠然,在她看過來時,才象徵性點頭,禮貌道謝。
「你不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