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桑霽和喻糾能將後背洞穿的視線,席沉衍亦步亦趨地跟在季卿身後。
看著人找了季嚴俞看不見的角落,打開了小巧的信號屏蔽器。
動作太過熟練,以至於即將面對判決的席沉衍漏出幾絲笑意。
季卿捕捉到了,挑眉,「很開心?」
席沉衍聽懂了不輕不重的威脅,「沒有,很難過,很害怕。」
他看著人摸著兜里的煙盒,伸出手按住了。
轉而拿出自己口袋裡的煙,等季卿含住,給人點火。
席沉衍:「偶爾一兩根沒事,多了傷身體。」
收手時,指尖蜻蜓點水般地拂過唇瓣,溫溫的,軟軟的。
輕而易舉的攪亂一池死水,將深埋池底的,難以啟齒的情愫鬧得天翻地覆。
席沉衍清楚,此刻提意定監護有關的話題對他沒有絲毫好處。
他該服個軟,等著面冷心善的青年放鬆警惕,而後再徐徐圖之。
然而,怎麼能忍。
怎麼能讓心愛之人覺得,他是位不擇手段的混蛋。
「意定監護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不怪嚴俞,他只是擔心你。卿卿,我喜歡的是你。」
季卿意味不明地「嗯」了聲,靠著樹幹,視線穿過席沉衍落在不遠處的喻糾身上。
徒弟目光森寒,又在對上他的視線後,柔和了眉眼。
季卿從鼻腔里哼笑出聲,將只吸了一口的煙,虛虛夾在指尖。
懶懶問,「我不喜歡你,你會把我關起來嗎?」
不知道是問的席沉衍,還是那位養了很多年的徒弟。
「不會。卿卿,你只要開心就夠了。」席沉衍答。
季卿笑了,對上了席沉衍的視線,在人黑沉沉的眼珠里,找到了如今的模樣。
眉眼彎彎,陰霾和執念散去,好似看見了春日裡簌簌抽芽的青草。
做錯事的,一直不是他呀。
前塵種種,總該隨風散去。
季卿任由人抽走他指尖上的煙,看著黑夜裡的點點微光熄滅,成灰成土。
他想,總歸不修無情道,不用想著大道至公,不用背負整個修真界的因果,不用被條條框框束縛。
死道友不死貧道,才是我輩修行人的信條。
他本就壞,守什麼世俗和規矩。
季卿扣住席沉衍的手腕,看著人臉上的詫異表情,問:「衍哥,我可以利用你嗎?」
席沉衍笑笑,像是猜到他要做什麼,順著力道輕輕在唇邊落下一吻。
很輕,帶著點小心翼翼與膽大包天的試探。
他回:「可以利用我。」
身後轟隆一響,像是拳頭擊打樹木的聲音,而後是樹木倒塌的牙酸聲響。
被他親的人笑開了花,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輕聲道:「你也是真不怕呀,那人凶得很,你什麼能力都沒有,就為了我,不管不顧和他對上?」
席沉衍圈著季卿的腰,像是不在乎這些,安撫般地拍著季卿繃緊的背。
「卿卿,你回來了,我和嚴俞都在的。不會強迫你,不會拘著你,只想看著你,守著你。」
季卿正低著頭,想著席沉衍不問他這麼做的理由,畢竟在所有人眼裡喻糾該不會傷害他的。
也因此錯過了席沉衍的表情。
陳書涵卻看得清清楚楚,看著教科書里多智近妖的人,眉眼溫和,冷靜和睿智飄飄然散去,只知道用手圈著人,送出一顆真心。
天色黑沉,一盞盞路燈亮得驚人。
「困了,我想回家。」
「嗯,餓不餓。」
「有點。」
席沉衍牽著人往車上走,「我學著做了海鮮面,可以幫我嘗嘗嗎?」
車門打開。
季卿點頭,準備進去。
喻糾按住了季卿的小臂,臉色並不好看,聲音倒是溫柔,「師尊,徒兒錯了,我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季卿沒理,拍開喻糾的手,離開了。
海城的天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像什麼都變了。
薄荷畫廊里,張倩優窩在季卿辦公室的躺椅上,一口接著一口吃著酸甜可口的提子。
「老闆,聽說了沒,席家和喻家又對上了。這次真是你死我活的架勢,我還是真切感受到了,三十六計是可以放在商戰里的。」
季卿滿不在乎地「嗯」了聲,繼續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