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離微微挑眉,道:「然後呢?」
師卿卿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地繼續道:「後來我漸漸地理解了,他們為什麼能恨我這麼久。或許恨我的人,也是靠著心中的那股恨意,在艱難地活著吧。」
季司離冷哼了一聲,語氣帶有幾分不屑。
師卿卿毫不在意,嘴角微揚,淡笑著道:「其實我一直是希望當年身死後,哪個恨我的人能夠毀了我的魂識,這樣就不會再重歸於世了。過往的一切,就此消失泯滅,再不會發生別的事情,死更多的人。」
師卿卿想了須臾,目光失神,沉聲道:「就比如......你會去走你該走的路,大家相忘於前塵,誰也不記得誰。」
季司離淡淡道:「該走的路?我的路就在此,即使你不重歸,不該忘的人,依舊是忘不了。」
聞言,師卿卿敲了敲自己腦袋,苦笑道:「真是奇怪,我好端端的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季司離冷聲道:「我站在這,竟然聽你講些悲傷春秋的話才是奇怪。」
說罷,季司離放出女惡骨血傀,給她加固了封禁法印,步知儀則坐不住,任是要出廟逛一逛看附近有什麼獵物,師卿卿注意到他,邁著步子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石廟的木門。
步知儀見她跟了上來,道:「我要去周圍看看有沒有邪祟,你跟著我幹什麼?」
師卿卿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輕聲道:「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就不要出去了,保不齊遇上個什麼厲害東西,對付不了怎麼辦?」
步知儀卻道:「我不走遠,就在附近看一看。」
師卿卿和他並肩而行,輕聲道:「你這次孤身一人出來,你爹他知道嗎?一定是偷跑出來的吧。你去哪裡做什麼,要跟你爹說一聲,知不知道?他管著你不讓你一人出來,是擔心你出意外。你現在十五歲,就已經這麼厲害了,你爹十五歲都只在家修劍修琴,你又何必著急證明自己,逼著自己長大呢。」
步知儀神情傲然,哼聲道:「那又怎麼樣?我爹在十幾歲時候就已功成名就,成家立業了。哎不對,你是怎麼知道我爹只是在家修劍修琴?胡說八道的吧你!」
師卿卿心下微微一驚,差點露餡,淡笑道:「我瞎猜的。那時滅度葬刀盟為著你娘和師卿卿的事情,沒少上門尋仙霞宗的麻煩,你爹為了護著她們,那是沒辦法。而今沒人將仙霞宗視為死仇敵,你爹也不著急你繼任仙霞宗宗主之位,不必把自己逼得那麼緊,你這個年紀啊,就該放飛自我,放開地去玩知道嗎?」
步知儀卻道:「那不行,我爹跟我說,當年我小姑姑十六歲,就斬殺了毒眼屍蛟和食人妖,她習的是我仙霞宗劍法,我要變得跟她一樣厲害!」
師卿卿聽到這孩子將自己視為目標,真怕掀了她的面具,把她綁回水月仙境,道:「你都哪聽的,那都是你爹哄你的,那毒眼屍蛟分明是你爹一人斬殺的,食人妖是季羨之斬殺的,你別聽你爹瞎胡吹,沒有的事情。明天大家就要下山了,你就老實在廟裡待一晚,要是出什麼事,你爹知道就該著急了。」
步知儀看著她,皺眉道:「那、那明天下山了,鎮上到處都是仙門弟子,你去哪裡?」
師卿卿側眸與他對視,沉聲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吞屍谷,要不是因為我們發現了鬼面人的秘密,你也不會被人引去君臨城落入危險之境。以後出門行事多留個心眼,謹慎一點,不要遇見精怪就拼命往上沖。」
步知儀傻笑一聲,突然問道:「欸對了,他們清虛道的人,為什麼一直跟著你啊?你到底挖了他們家多少祖墳?」
師卿卿沒看他,默想了一會兒,逗他道:「沒錯,在留蝶巢殺三首狼妖的時候,你不是聽說過嗎?我挖了他們家的祖墳,要把我綁回去問罪呢。我就是不止挖祖墳,還吃了墳里的屍體。」
聞言,步知儀有些震驚,喃喃地道:「挖祖墳?還吃墳里的屍體?」
師卿卿見他信以為真,挑了挑眉,正色道:「對啊,我不止挖了他們家的,別的門派家祖墳,我全部都挖了個遍。我來想想,伏魔度苦界好像還有仙霞宗的沒挖。」
步知儀皺了皺眉,不由自主地離她後退了兩步,滿臉古怪看著她,伸手扯下腰間的錢袋隔著老遠拋給她,急聲道:「等等,我這裡還有些靈石,全都給你吧,我知道你雖然窮,但是別再去掘墳吃腐肉了。那個東西吃了會死人的,就算不死人,腦子也會變傻的。」
見他這副模樣,師卿卿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道:「傻小子,你把靈石都給我了,你怎麼辦?」
過了片刻,步知儀又道:「本少主好歹也是少界主,靈石不用你操心,原本我還以為你是師卿卿,現在看來也不可能是她。」
師卿卿手一下一下拋著錢袋,奇問道:「你從哪看出來的?」
步知儀抱臂道:「我爹說,師卿卿這人心軟最有同情心了,就算干再缺德的事情,也絕不會幹掘墳吃腐屍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