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昭端著一杯溫水上前,遞到權韶念手中。
權韶念撫了撫落下來的碎發,「謝謝你,娜娜。」
娜娜?權西野好不舒服。她母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和成明昭沒什麼交情,更何況父親在家動不動就叮囑,要少接觸薛鴻雲那一家子,哪來「娜娜」,怎麼會叫得那麼順口?
她正心感狐疑,又見成明昭蹲下,撫著權韶念的膝蓋,「媽媽她的話......不必太放在心上。最近感受怎麼樣,是發生了什麼嗎?」
「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問題,」權韶念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單手扶著額角,「最近一直在做夢,斷斷續續的,都是關於那件事,偶爾什麼也沒做,也會湧起那種不舒服的感受,好像又經歷了一遍。」
成明昭的手在她膝蓋上輕輕地摩挲,「可能是創傷經歷閃回。」
quot但都是片段,還是記不清,看不清,串不起來,只是直覺告訴我,就是那天的場景。quot權韶念握緊水杯,苦笑,聲音微弱,「明明經歷過的事,卻忘得一乾二淨,時不時還會像個精神病一樣,我實在太差勁了。」
quot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生病了而已,每個人都會生病。也許是你的內心還在抗拒那段回憶,等你真正願意直面它的時候,說不定就回想起來了,別急。quot
成明昭和權西野把權韶念扶進車后座,權西野沒急著進去,而是關上車門,拉著成明昭到了角落,「你和我媽認識?」
有些怒氣,有些怨念,像問罪一樣的口氣。
「當然了,你媽媽是我的舅媽呀。」成明昭笑,不知道她怎麼會問出這麼無厘頭的問題。
權西野鬆開她的手,耐心到了極點,「我問的是,你是什麼時候和我媽媽聯繫的?」
「你不知道麼?」明昭驚訝,驚訝的神情刺痛了她,「舅媽之前的心理醫生,和阿燁現在的心理醫生是同一個,我們就是因為這個才聊上的。」
權西野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媽媽沒對她和爸爸說起過。當年事故發生後,權韶念看過心理醫生,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之後大家都以為她走出來了。原來根本沒有。
看著權西野的眼圈越來越紅,明昭上去幫她擦淚。
「我沒哭。」
權西野說著,淚還是掉到了腮邊。
「不過,這也不是你的錯。」明昭幫她把淚抹去。
「就是我的錯。」
權西野聲音變得無力:「我才差勁,作為她的親生女兒,我自以為關心她,其實根本沒有。這事我不知道,她只對你吐露了心聲。」
「舅媽或許只是不想讓你們擔憂。現在我告訴了你,你也知道了,真正能夠照顧她心靈的人是你,是她自己,唯獨不是我,西野。你不必為此感到難過。」
權西野望著她,沒說話。
有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倆人抬眼,是雪。
「時間不早,我該帶我媽媽回去了,」權西野與她告別,想了想,她又說,「成娜,說實話,之前我並不喜歡你,甚至有點討厭你。」
成明昭雙手揣兜,靜靜地站在原地,淡笑著等她的後文。
「現在,沒那麼討厭了,我以為你是我姑姑那樣的人,但你好像不是......」她垂眸,聲音低下去,似乎在自言自語。
雪越飄越多。
權西野抬起頭,告訴她:「之後我也許會喜歡你,就這樣,走了。」
她打開車門,坐進去,連聲拜拜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