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只寫一句話啊。」
老師撥高了音量。
「我為什麼要寫這種沒有意義的東西?」
成明昭的音量同樣不小。
「可你之前的作文都有好好寫啊,為什麼這次不呢?什麼才叫意義呢?」
成明昭不說話了。
老師被她氣得胸口疼,不懂為什麼一個女孩子會這樣魯莽沒有教養。她忽然想起這個孩子是農村戶口,家裡多半是進城務工的農村人,見識不多,於是終於把自己的怒火降下來。
「拿回去,重寫。」
成明昭拿出自己的本子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她不會重寫的。
讓沒有父親的人寫我的父親,讓沒有母親的人寫我的母親,讓沒有見識的人寫我的理想。
這種作業像硫酸一樣刺痛了她的自尊,讓她感到周圍的一切是無比的醜惡和得意洋洋。
班裡的幾個孩子閃到成明昭面前,怪聲怪調地模仿她念作文的腔調:「哦呦,我想成為我自己,好了不起哦。」
幾個人邊笑邊在她眼前互相推搡。
成明昭收起自己的本子,難得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你們知道什麼叫成為我自己嗎?」
他們停下來,你看我我看你,毫不在意嬉皮笑臉,想看成明昭能說出什麼花來。
成明昭指著左邊第一個:「邋遢鼻涕蟲。」
又指向了第二個:「可憐矮冬瓜。」
最後指向了第三個:「噁心水痘怪。」
她收起手,「這就是做自己,懂了嗎?」
幾個小孩子的臉怒到發紅,見成明昭要往教室走,有人跑過去打算絆倒她。
成明昭一腳踩在他的腿上,回頭拿起本子猛地扇他的臉,衝上去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
其餘人看傻了,只知道站在原地,忘了呼救。
他們就這麼看著成明昭騎到了男孩的身上,死死掐著他的脖子,他的臉由紅變紫,終於有人反應過來,準備要去告老師,成明昭撂下了躺在地上的男生,一把薅住了要去告狀的女生的頭髮,不管她哭喊,對著剩下的那一個人說:「你們儘管來惹我試試,告狀前,得先嘗嘗我的拳頭。」
三個人在原地哇哇大哭,沒有一個人敢去告老師。
成明昭揍完他們,風輕雲淡地回到班級。
「成明昭,等一下。」
有個女生叫住了她,成明昭渾身充斥著戰爭後的硝煙味,不算客氣地瞥了她一眼。
女生叫方愉,班上所有學生都愛和她玩,老師也喜歡她。儘管她學習沒有那麼突出,但走到哪兒都被一群人擁護著。也許和她樂觀溫柔的個性有關。
方愉停在成明昭面前,彎腰幫她拍了拍褲子,「你的褲子怎麼髒了,你摔倒了嗎,痛不痛?」
她要撩她的褲管,成明昭迅速躲開,一言不發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方愉追了上去,笑眯眯地對她說:「成明昭,你的作文題目真的太好了。」
成明昭坐回自己的位置,喝了一口水,冷笑:「好?我可是拿了零分的。」
「零分又怎麼了,」方愉順勢坐在她前面,「我覺得你很酷啊,大家都寫的是什麼科學家,很無聊,就你寫想做自己——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就很不一樣。」
「我媽媽就說過和你差不多的話,她說人總是想做別人,就是不想做自己,其實做自己才是最難的。我覺得你寫的很有道理,就是短了點。」
成明昭沒理她,掏出自己的書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