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回舟嘴角繃直, 下頜不自覺收緊,他面無表情看著滿臉寫滿不服的遙如意看了半晌,輕笑挑眉,「朕說你錯了。」
蘑菇不服, 「我哪裡錯了?」
遙如意從下山到現在從沒對那件事這般執著, 但今天要是因為他的過錯導致先生挨板子, 他做不到。
「所以你是在問朕要一個說法?」
顧回舟語調上揚, 好似覺得對方在痴人說夢一般。
他看著遙如意那張白淨又不服氣的小臉嘴邊的話猶豫反覆還是咽了回去, 手腕上的串珠被他拿在手中擺弄個沒完。
舌尖用力抵在上顎。
「你身為朕的侍衛, 朕讓你做什麼你就該做什麼。」
「那為何處置先生?要是我的錯陛下處置我一人便好。」遙如意一雙眼瞪著地面, 他板著臉不說話。
皇帝冷哼一聲, 起身走到桌案邊拿起筆還是練字,雲殿一時間只能傳來筆墨碰撞的聲響。
遙如意沉默起身,他嘴角繃直氣呼呼把自己的錦被團一團抱在懷裡,轉身走了。
雲殿外,崔祥祝還在門口站著, 遠處圍著一圈太醫。而就在門邊還有來回踱步的王千山。
他見著遙如意出來忙上前, 繞著人里里外外看了一圈, 眼中神色滿含擔憂,問,「小公子,現在哪兒不舒服?」
「先生,我沒事。」
王千山一怔,這委屈巴巴的模樣哪像是沒事的樣子,而且這怎麼還抱著被出來了……
「這——」
崔祥祝心裡咯噔一下,轉頭看了眼雲殿虛掩著的門,他聲音放低, 「大人,十九大人這是做什麼?陛下可還在裡邊呢!」
這怎麼還抱著被子出來了?他看剛剛陛下那副著急的模樣可不像是會責罰十九大人的模樣,更何況這還傷著……
而且十九大人何錯之有?
「大人手上還有傷,可不能拿重物,老奴先幫大人拿著。」
遙如意搖頭,「我本就不該在陛下殿裡睡。」他扭頭沒看見十三,「十三呢?」
崔祥祝,「十三大人去探查刺客去了,十九大人可有事?」
「那我自己回去。」
看樣子十四也還沒回來,遙如意暗暗想,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們住的院子在哪兒,自己過去收拾出一間房睡就好了。
「等等,等等!」崔祥祝連忙把人攔住,「十九大人身上還帶著傷呢,這是要去哪兒啊!」他悄摸摸伸手去拽遙如意手中的錦被,暗中使力好幾下硬是沒拽動。
十九大人這一個多月的劍法確實沒白練。
這又是著急又是用力的,在這春寒的日子裡總管太監憋出一腦門的汗。
他趕忙對著一旁的太醫道,「還不快些來給大人瞧瞧!」
幾個老頭子緊忙就過來了,站在崔祥祝身側笑呵呵的,「十九大人,下官來給您診脈。」
「我已經沒事了,」他別彆扭扭,「陛下診過了。」
那老頭伸手的動作猛地一震,下意識從袖口抽出一張帕子,墊在遙如意手腕,佯裝輕咳,「老夫再為大人瞧瞧。」
遙如意悶聲不語,他餘光還盯著崔祥祝身後的王千山,那老先生沒擠到前面來,但一直不放心地瞧著他,本就不年輕的身子怎能再挨二十大板。
他眉頭扭得更緊。
「是……確實已經無恙。」老太醫山羊鬍子隨著他說話一顫一顫,「不愧是陛下,陛下所配的藥皆在我等之上!可真是大雲的幸事啊!」
老太醫轉頭,剩下的一群太醫跟著附和,「誰說不是!也是我等之幸事!」
「哈哈哈哈哈,王太醫說得有理!」
遙如意沉默,兩手一起抱著自己的小被子氣沖沖走出雲殿,步子加快轉頭就沒了蹤影,留下一幫人面面相覷。
崔祥祝急得直跺腳,他看向王千山,「王先生,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王千山手中還拿著藏書閣的書,他眼中也帶著不解。
崔祥祝擺手把那群太醫趕走,又吩咐了兩個小太監跟著遙如意,轉頭自己調整好表情去敲了敲門,「陛下,是奴才。」
他手中正好端著小太監端上來的茶,笑眯眯站到皇帝身側,放下茶盞開始研墨,腦子裡思來想去,找了個好時機開口:
「奴才剛剛瞧著十九大人抱著錦被去了十三大人的院子,不知是不是軟榻睡著不舒服,老奴明日便讓內務府送來張床!」
「近日剛巧工匠又得了好手藝,正準備露一手給陛下瞧瞧呢!」
「還有御膳房的御廚,聽說十九大人總聞見陛下身上帶著梨花兒味,如今也正是梨花盛開的日子,正做了梨花酥想送來給陛下嘗嘗。」
還是無人搭理。
紙上被皇帝寫了一首詩經,卻在末尾處突兀地出現「如意」兩個字。
崔祥祝一個人唱了半天獨角戲,硬是沒人搭理他。但他可不覺得無用,就剛剛換床那件事,他就說對了。
這怕是十九大人跟陛下鬧彆扭賭氣走了,陛下說不定這時候正等著人回來呢!
眼珠子在眼眶中滴溜溜打轉,他得想想辦法幫著點他家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