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沃似懂非懂,眨了眨葡萄似的眼睛,說:「陳爺爺說話算話,要帶大哥哥來我家吃飯,我娘熬的蓮子羹特別好喝。」
他白胖小手握緊陸雋的胳膊,咧嘴笑道:「大哥哥,你下次來,記得給我拿好玩的!」
「好。」陸雋大抵是第一次這麼受小孩子喜歡,唇角露出溫和的笑。
陸雋回首看了一眼鎮國將軍府的牌匾,遂攙著陳昌石,走向他們來時坐著的陳舊馬車。
……
從金陵到慈谿鎮,已是次日子時。
陸雋在陳昌石的書院歇息了一夜,清早和書童打掃庭院,跟陳昌石喝了一盞茶,回了花塢村。
幾日不住在家裡,院子一地的殘葉,陸雋拿著掃帚又是一陣清掃。
他進了屋,強撐兩夜,身體自是吃不消,躺在榻上就睡著了。
概因在鎮國將軍府喝了過量的酒,耗費心神應對袁丞,陸雋睡得很沉。
黃昏至夜幕降臨,村中的黑狗在深夜裡吠叫。
陸雋被吳阿牛的敲門聲吵醒——他睜開眼睛,不是虞穗府邸廂房的藻井天花板,而是積滿灰塵的房梁。
「雋哥!雋哥!你回來了怎麼不吱我一聲,你宅子定下了嗎」
有木閂鎖著,是以吳阿牛隻得在外敲門。
「路上顛簸,回來便有些乏累。」陸雋開了屋門,眼皮下一片青色。他披了件外袍,即使睡了一覺,仍不減身上的疲憊。
吳阿牛手裡提了食盒,道:「雋哥,你還沒吃飯吧是盼夏那丫頭告訴我,你回村了。她催我來看你,我尋思你趕路勞累,就去鎮上酒樓買了兩盤醬牛肉,給你補補身子。」
陸雋系好腰帶,去打了一盆水洗臉。
吳阿牛則在灶房忙進忙出,把醬牛肉放在桌上,燒了一鍋紅薯湯。
「酒樓給你結工錢了嗎」陸雋提筷給吳阿牛夾了一塊牛肉,問,「今後打算做什麼」
吳阿牛悶口吃著牛肉,嘆了口氣,道:「工錢是給我結了,但我這委屈是白受了。雋哥,我這幾天整宿都沒睡個囫圇覺,慈谿鎮能做的長工一巴掌都數得清,賺的錢也是一巴掌數得清,這日子有甚盼頭」
說著,他聳拉下臉,垂頭喪氣地說:「我爹娘盼我當村里最有錢的人,早早地娶個媳婦回家。結果現在……唉,不說我了,雋哥,你那宅子——」
陸雋穿的外袍寬鬆,衣領半敞,脖子上的紅印尚未消退,惹人浮想聯翩。
吳阿牛一時結巴,忘了要說的話,拐彎道:「雋哥,你這脖子怎麼了」
「被蚊子咬了。」陸雋淡然說,「宅子在金陵城外,一年租金六十兩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