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他們是過來人了,陸雋從慈谿鎮走到金陵,顛簸坎坷。有了今日的富貴名利,張泰禾只怕陸雋忘了來時路。
陳昌石給他一記冷眼,哼道:「那楊閣老是後來者,不論如何,陸雋照樣是我的學生。」
「老師是何時來的金陵」陸雋問,「學生不知老師要來,怠慢了老師。」
楊鼎雖認他為學生,然僅是名義上的而已。
在慈谿鎮,老師教他生火做飯,明辨事理。
數十年來的師生情誼,並不是輕易就能磨滅。
陳昌石沒有張泰禾的這份擔憂,他視陸雋如親兒子,得見陸雋穿著官服,住在這座三進三出的宅院,昔日的少年,總算苦盡甘來。
「我前天搭的鎮上劉掌柜家裡的馬車,昨夜到的你張先生府上,在他那兒睡了一宿。」陳昌石說,「我這身子骨利索著,你我爺倆說什麼怠慢且我今日可是吃了你府邸不少新鮮茶葉,胃裡甚是舒坦。」
陸雋應道:「老師今夜便在府邸歇一晚,明天學生帶你下館子。」
他讓觀言去備膳,吩咐小廚房做些入口即化,嚼著綿軟的菜餚和湯羹。
陳昌石挑眉瞅著張泰禾,眼神滿是嘚瑟之意,「我這學生一如既往的體貼我。」
「德行。」張泰禾笑道,「別嘚瑟的閃了舌頭。」
張沃玩著撥浪鼓,嚷嚷道:「爺爺,我也想住在大哥哥的宅院,小哥兒說有好多間房子能住!」
……
當晚,陸雋去了陳昌石歇息的廂房,問他可要添被褥。
陳昌石有夜讀的習慣。他背靠軟枕,手拿竹簡,道:「這被褥夠厚實,不用添。」
陸雋坐在榻邊的木凳上,思忖道:「學生有一事相求。」
陳昌石聞言,捲起竹簡,笑問:「堂堂陸大人,竟有事相求我這個老頭子」
燭光搖曳,陸雋一身墨綠錦袍,雙手端放在膝蓋。他為官後穿的便服,衣衫錦袍,皆是鄭管家去布莊定製的。
鄭管家捨得花銀子,給陸雋挑的衣料上乘,但不顯驕奢。
陸雋凝神說道:「恩師如父,學生想求老師為我定親。」
陳昌石頓時坐直,不可思議地看著陸雋,復問:「你說,要我為你定親」
陸雋點頭。
娶妻,要三書六禮。他爹娘不在人世,老師是他敬重的長輩,勝似親人,婚姻不是兒戲,要一步一步地辦,是以,他先要請求老師去定親。
陳昌石平穩了一番情緒。陸雋與他那書院胡鬧的小子不一樣,他言出必行,從不隨便扯謊戲弄別人,今日既說要為他定親,那麼肯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可這陸雋悶聲不響,忽然就說定親,著實要叫人緩一陣子。
陳昌石問道:「是哪個府上的娘子」
陸雋回道:「鎮國將軍府的虞姑娘。」
「鎮國將軍府虞姑娘」陳昌石意味深長地打量陸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