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甲士第一次說話了,他的聲音格外清潤柔軟,絲毫沒有殺人時的冷厲肅殺。
風雪呼嘯著,殘破的輜車靜靜地躺在雪地里,裴府的甲士業已重傷累累,但依舊堅定地護在輜車周圍。
一個女子艱難地從翻倒的車廂的車窗爬了出來,氣喘吁吁地躺在雪地了,過了許久,方才又站了出來,那一雙漆黑的眼眸在漫天飛雪裡也這般明晰:「你們是什麼人!」
白衣刺客首領慢條斯理地說道:「裴小姐只要跟我們走,我們自不會傷害小姐的性命!」
女子冷笑一聲,雖然身在如此險境,她卻也沒有絲毫恐懼畏縮:「跟你走,怕是又要威脅我哥哥罷,告訴你們,我絕無可能被你們俘虜!」
「裴小姐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就莫怪我等粗人不知憐香惜玉了。」
他們漸次逼近,裴府的甲士也防禦圈也在收攏,優劣兩方,顯而易見。
女子卻並不慌張,環顧四周,只見白茫茫里都是他們的身影,像是幢幢鬼影一般。
「你們若要再靠近一步,我便自裁於此。」
女子從地上士氣一把結著血冰的長劍,仔細瞧了瞧,眨了眨眼,看清自己狼狽的模樣,最後嘆息一聲,悠悠然橫劍於頸前:「你們儘管來就是。」
白衣甲士首領似乎對她這個威脅不甚在意:「好啊,你且做就是。到底你的死活,於我們而言,並不重要。」
說罷,他意欲繼續按轡徐行步步緊逼,裴明繪的手漸漸握緊了劍柄,手心沁出了汗,汗水凝成了冰,可就在此時,白衣甲士首領卻被一旁的人猛地拉住了韁繩,不得在前進一步,原本持續逼近的包圍圈也隨之停止了擴張。
白衣甲士首領眯著眼,轉頭看向了一旁的人,眼神里滿是危險的氣息,顯然是在威脅他不要多管閒事。
那人也不甘示弱,猛地向後一拉韁繩,首領的坐騎踏踏向後走了幾步。
首領頓時蹙起了眉,二人無聲地對峙著,誰也不肯讓步。
突然間風雪裡似乎傳來了危險的聲音,由遠而近,頂風冒雪而來,那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蹙起了眉,慢慢鬆開了韁繩,縱馬悄然離去。
白衣甲士似乎不以為意,繼續將目光壓在裴明繪身上。
可是就他準備下達命令的時候,暴雪瞬間四合,又是驚天動地的一聲暴雷,似乎天地都為之搖顫,風雪瞬息之後陡然收剎,只有藹藹雪霧漂浮在空中,一片蒼茫的白里,似乎有猛獸潛伏其間,伺機而動。
「什麼!」
一眾白衣甲士頓時警覺,不安地四處回望,就聽一聲號角長鳴,處在包圍圈中的裴府甲士瞬間開始突圍,白衣甲士正欲結陣阻攔,卻不曾想黑衣黑甲的鐵騎悠悠然從雪霧之中踱步而來。
如此場景,瞬間震撼了白衣甲士,他們誰都不想到,此般時候,竟會有軍隊埋伏在此處,如此精良的裝備,如此精壯的騎士,除了河東守軍又會是誰?
可是河東守軍又為什麼這裡,難道河東郡守知曉了他們在此截殺裴氏女嗎?可是河東郡守又怎麼會知道他們欲要截殺裴氏女。
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匯聚到了軍隊的正中心,落在了那白衣飄飄的男子身上,他的眉目肅殺如劍,一雙漆黑的眼眸是刺骨的殺意,居高臨下睥睨著他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又在誰的股掌之中?
裴明繪不可置信地看著,混沌天地之中軍隊從容而至,而她的哥哥就在其中。
「還不束手就擒。」
裴瑛的語氣是顯然而又冷冽的殺意。
風雪已然停寂,雪霧虛虛地漂浮在空中,可空氣卻又分明地焦灼起來,似乎於無聲之中繃起了一根無形的弦。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