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年知瑜依舊不習慣在餐桌上說話,沒什麼回應。白煜月也就漸漸閉了嘴,轉頭欣賞起牆面上的仿製藝術品。
直到一頓飯結束,年知瑜回到會長辦公室,後知後覺自己滿腦子都是白煜月的冷門小故事。他盯著陳列櫃裡的黃金釣竿,那流水線的造型如刀鋒般利落,如真金般熠熠生輝。一種遲到的幽默感如冷氣般從腳後跟冒上後腦勺。
他內心思考的對象逐漸偏移。他不再想白煜月的冷門小知識,而在想白煜月,想他雙眼含著笑意地看著自己,氤氳的水汽給畫面蒙上一層朦朧的薄紗。
他決定約他第二次,白煜月拒絕了。
收到被拒絕的消息後,年知瑜的手指虛點幾下通訊器,眼神似在打量一個新計劃。幾秒後,他故技重施,把白煜月選為外出課程搭檔。
他記得白煜月在等候艙看見他時,那副掩不住驚訝的神情。白煜月再三確認通知書的程序沒有錯,用一種委婉而複雜的語氣提醒他:「我應該沒有值得你好奇的地方。」
年知瑜表面僅是禮貌頷首,未曾多言,內心卻大感痛快,連艙門打開瞬間洶湧而來的冷風,都不能使他感到寒冷。按照系統新規,課程全A的年知瑜可以自主選擇外出合作對象,白煜月想拒絕他都沒有辦法。
年知瑜品嘗到了一絲愉悅的味道。他猜測,這是他忍受多年精神控制生活的獎勵,若非他苦心經營坐到獄火會會長這個位置,他不會有今天的快樂。這是屬於他的勝利果實,他的豐收獎盃。
白煜月似乎是個很容易接受現實的人。他糾結的神情沒有停留多久,就充滿幹勁地和年知瑜一起爬雪坡。
他們要去爾穆托冰川採樣深層冰層的浮游生物。任務一切順利,是個難得沒有風暴的晴朗天氣。白煜月率先摘下面罩說話,夕陽餘暉在他臉上流淌,像一簇跳躍的火。
他怎麼總是有這麼多精力?這麼多千奇百怪的話題?為什麼都說太陽東升西落,而這裡北升北落?為什麼說黃昏短暫,而今天的夕陽無限漫長?眼前的人和生活多年的白塔,到底哪個才是夢幻?年知瑜久久地凝視身邊人,好像怎麼也看不夠。
採樣儀器適時發出提示聲,一截10cm的冰錐從深層冰層抽出,裝進隔離儀器里。完成任務,他們就要儘快返程,不然趕上極夜期,幾條命都不夠用。
戴上面罩前,年知瑜整理裝備的速度放慢了一倍,磨磨蹭蹭的。忽然,他聽見白煜月小聲嘀咕:「我人生所有的話題都要找完了……」
年知瑜沒聽懂,但依舊禮貌地點頭。
……
和白煜月待在一起的時間短暫,但很快樂。
年知瑜在高級火鍋店的座位回過神來,想要再和白煜月聊一聊。但眼前的座位已經人走茶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