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期的實刊你看到了嗎?」
鍾粵愣了愣,大腦開始高速運轉自己是不是在工作中犯了什麼致命的錯誤,「只看了樣刊。」
Enora本名陳丹青,和鄭靜嫻的大氣溫婉不同,她的五官偏凌厲,總是給人一種野心勃勃且攻擊性很強的感覺。
「那你現在看。」陳丹青從桌面上拿過這一期的MIX雜誌,並翻到由鍾粵負責的那一篇關*於扎染工藝的文章上。
鍾粵已然緊張到手抖,但也只能強自鎮定心神開始閱讀,儘量不讓自己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瑕疵的小細節。
一頁很快讀完,她卻依然沒有看出什麼問題。說實話,MIX早在十年前就開啟了全球化之旅,連總部都遷移了一部分到新加坡,目的就是將旗下新聞向英語世界傳播,怎麼可能出現版面編撰上的低級錯誤。
若真出現,那不僅她,恐怕連陳丹青本人都難逃其咎。
「看出什麼來了嗎?」陳丹青喝了一口水,淡淡問道。
「還……沒。」鍾粵的手指輕輕捻過輕薄光滑的銅版紙,注意力很快就被下一版面正中間以她為主要人物的醒目照片吸引了過去。
照片中她穿著藍白相間的民族服飾,正在展示她的扎染技藝學習成果,她送給何嘉佑的那條方巾上,一條小鯨魚正自由地遨遊著,旁邊是一條溫柔的大魚尾。
鍾粵嚇了一跳,雜誌差點從手中滑落,「主編這怎麼回事!我看到的樣刊上美編附的可不是這張圖片!」
陳丹青眼角閃過一抹微光,「今天中午和錦程那邊吃飯,周先生還說呢,照片上的這位鍾小姐做編輯多少是有些屈才了。」
鍾粵徹底呆住,腦子有點懵。錦程是全球頭部的媒介投資公司,這位周先生她雖然不認識,但從陳丹青的語氣判斷,對方應該就是錦程這邊有話語權的一位大佬。
和一般學術型期刊的收入結構不同,MIX目前的運行還是主要依賴於GG投放。
陳丹青繼續循循善誘:「鍾粵,你在MIX的職業規劃是什麼?」
「還……沒想過。」這句倒是鍾粵的心裡話。她入職時間太短,連遊戲規則都還沒弄明白呢,哪談得上什麼職業規劃。
陳丹青訝然,「這麼隨遇而安?」
鍾粵抿唇不語。
她又接著說:「那讓我來告訴你。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發現你在新聞選題、策劃以及採編方面的能力都很OK,那麼樂觀估計,最多六年,你就能做到專欄主編的位置,年薪不會太高,三十萬左右。可是這六年,差不多就是你三十歲之前最好的時光了,拿它來換區區的三十萬,不覺得太虧?」
鍾粵凝眸思考了一下,三十萬確實不高。但眼下傳媒行業的競爭這麼激烈,紙媒的生存空間又一再被壓縮,作為一個學語言出身的本科生,這個收入也算不錯了。
她不是個好高騖遠的人,有什麼就先搞什麼唄。
「感謝主編您的指點,我覺得經歷比結果重要,我相信我在MIX六年的成長不是用金錢衡量的。」她笑得像個目光短淺的傻白甜。
陳丹青終於笑出聲來:「傻姑娘,別人是別無選擇,換成你就是純粹浪費美貌了!」頓了頓她又說,「邱新傑是不錯,但他好像還不足夠填補你的野心吧?」
鍾粵再次愣住。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承認自己是個不太容易被打垮的人,但她的那些努力和掙扎,頂多算對命運的反抗,離野心家三個字還很遠。
野心家嘛,總需要點對世界主動出擊的強大信念感吧,但很可惜,這一點她並沒有。
可能她多少還是被鍾能勝的得過且過給影響了。
「主編,我和邱新傑並不是那種關係。」她小聲解釋。
陳丹青揚了揚眉,「不妨跟你說,我去GG部升任總監的調令節後就會下來,這段時間你可以認真考慮下是繼續留下來浪費青春,還是選擇跟我走。」
鍾粵至此才明白,原來不知不覺她竟成了人家新官上任送給甲方的,禮物。
嘴角的嘲諷越來越深,她垂眸,「謝謝主編提攜,我一定認真考慮。」
那位周先生,還挺有眼光。
「鍾粵。」出門前,陳丹青再次叫住她,「我要是你,就找個真正的靠山讓自己迅速成長起來,等你住進半山豪宅把整個城市都踩在腳下的時候,一定不會後悔你當初放棄三十萬年薪的決定的。」
「……」
被人當成禮物的感覺不太好,鍾粵一整個下午都心煩氣躁。還未下班,她就收到了何嘉佑的微信,問她要不要一塊去新家附近的家居商場逛逛,給家裡再添點東西,順便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