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初說的沒錯,她這樣人,有什麼資格幻想人家的媽媽呢。
她就那樣漫無目的地走著,越走越難過,越走越想家。
想爸爸,想林英爵。
他們都是很多人永遠不會看上的社會最底層的人,可他們是她最後的親人,也只有他們是真的愛她。
她走了很遠很遠,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在通往千木湖湖心小島的棧道上了。
夜已深,棧道上除了她空無一人,秋風鼓盪,吹得她頭髮紛亂。
今晚沒有月亮,黝黑的千木湖就像一隻張著大嘴吐著腥風的巨獸,一下子就勾起了她心底的恐懼。她又開始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真該死!你已經長大了,為什麼還要怕這些東西!你到底要怕到什麼時候!」
鍾粵恨恨地罵著自己,然後從包里拿出個紙袋子罩在了口鼻上。
她找了個石階坐了下來,一邊小口呼吸對抗著身體的反應,一邊強迫自己盯著黑黝黝如怪獸一樣危險的湖水。
她試圖治癒著自己,也從另一方面懲罰著自己。
自虐很蠢,但是那種感覺卻又似乎令她上癮。
不知道過了多久,鍾粵的身體已經麻木到幾乎感受不到風的存在,額前的頭髮全部被汗水浸濕。
但好在,她沒有再暈過去。
掏出手機,她這才看見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何嘉佑。
看來他的相親局結束了。這幫公子哥還真令人佩服,個個都是時間管理大師,忙成這樣還有空搭理她呢。
點開微信,她看見了他的留言:「寶貝?」
寶貝兩個字讓她的臉不自覺出現了嫌惡的表情。
但她還是狀若無事地回了他:「怎麼了?」
那邊的電話立刻撥了過來,語氣聽著很急:「你在哪?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接!」
鍾粵將紙袋在掌心攥成團,聲音如水般溫柔:「我剛洗澡沒聽見,今天有點累,想先睡了。你今天也很忙吧?」
說完這句話,那邊立刻陷入了一陣沉默。
鍾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邊的風聲讓他產生了懷疑,不過,他不說話,那她也不解釋。
兩個人好像陷入了一場博弈。
許久,還是他先開了口,聲音微涼,又好像蘊藏了極大的痛苦:「鍾粵,我回千木了。MIX的局散了,你不在酒店房間。」
被戳穿鍾粵也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含了一絲笑意:「你是不是傻啊,竟然真為了找個女人陪睡開了兩個多小時?」
那邊果然被她氣瘋了。
「你在哪?」
就算隔著電話,她都感覺到了他的咬牙切齒。
可她並沒有打算放過他,繼續往他心口插著刀:「你好像忘了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既然是休息日,我在哪和三哥你又有什麼關係呢?時間也挺晚了,你也早點睡吧。」
鍾粵掛掉了電話。
還順便通過了周錦程的好友申請。
對方的頭像是個穿公主裙的小女孩的背影,至於這個背影屬於誰,答案不言而喻。
鍾粵撇撇嘴,竟還是個慈父。
既然這麼愛自己的女兒,幹嘛不守著孩子好好過呢,找什麼紅顏知己,真夠道貌岸然的。
對方的申請留言是:「鍾小姐你好,我是周錦程。」
「周先生好。」
「還沒睡?」
鍾粵就是猜著他早睡了才給他留言的,誰想到他竟然秒回了她的信息?
四十歲的男人還熬夜,生活還真是精彩。
她心情不好,突然就想噁心噁心他,「周先生頭像里的女孩是令千金?」
但她好像還是高估了他的自尊心。
「是,我女兒八歲了,這個號是我的私人號,通訊錄里都是我的家人和朋友,在這裡,我們不談工作。」
鍾粵不是情場小白,自然聽懂了他在說什麼。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翻了白眼:「和周先生成為朋友,是我的榮幸。」
「是我周某人的榮幸才對。鍾小姐你什麼時候回杭城,我請你吃個飯。」
這就迫不及待想見面了?
鍾粵突然就意興闌珊,她好像和哪個男的都避免不了香艷的開始和爛透了的結局了。她這是什麼命啊?
何嘉佑之前問她,故事的結局重不重要。
可她覺得重不重要對結局又有什麼影響嗎?
這個爛透了的世界。
毀滅吧。
她收起手機,不想回了。
既然是玩,她憑什麼要讓別人玩得那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