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穿著黑色毛呢大衣,頭髮全部紮起,在腦後盤成一個不規則的丸子。
像是出門前的隨手一抓,不亂,有種漫不經心的慵懶味道。
脖子上圍著一塊灰色的圍巾,只有白淨的臉完全暴露在空氣里。
天氣好,有陽光落在她身上。
看起來暖融融的。
她的穿著打扮,和這裡的所有人都不同。
就好像誤闖了不屬於她的世界。
格格不入。
對江致勛來說,確實也是這樣的。
到嘴邊的話沒說出來,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凝重。
他的視線太過犀利,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沈青青抬眼,下意識循著源頭望了過去。
四目相對,她看到了許久沒見的男人。
心臟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圈漣漪。
比起三年前,他黑了很多。
可能是瘦了的原因,五官輪廓更加分明,透著一股不可阻擋的銳氣。
顯得身上的氣質更加冷硬。
江致勛比沈青青大五歲。
她到江家時,江致勛已經當兵去了。
他們之間的交集不多,但回家探親的時候,江致勛的表情是溫和的。
會問她學習情況。
還會給她買補品。
有時候不知道買什麼,就乾脆給她錢和票,讓她去買自己喜歡的。
哪怕他不苟言笑,身上的氣息也不是冷冰冰的。
和現在截然不同。
沈青青捏著筷子的手用力,想到自己的病情,那一圈圈名為心疼的漣漪逐漸平靜了下來。
江致勛有家人,有朋友,還有無數前仆後繼的追求者。
身體健康,事業順利,前途不可限量。
她還是心疼自己比較合適。
沈青青的心情恢復了平靜,緊握著筷子的手鬆開,嘴角勾起了完美的弧度。
見她笑得高興,還對他揮手。
江致勛的眼神越發冷漠。
抬步往沈青青坐的角落走去。
戰友們茫然又震驚,「什麼情況,女同志是老江的熟人?」
「說不定是小嫂子,走走走,我們去跟人打個招呼。」
「老江的表情看著挺唬人的,別讓他把女同志嚇哭了。」
「……」
沈青青坐在原位沒動。
平靜地看著江致勛,他走得越近,臉上的冷氣就越明顯。
哪怕已經做好了準備,沈青青的心還是被針扎了一下。
人走到眼前,她才站起身。
喊了一聲,「致勛哥。」
精神壓力大的時候,身體就容易出毛病。
也不知道是天氣冷的原因,還是水土不服,沈青青來大西北的第一天,就發起了高燒。
現在體溫降下來了,但嗓子還有些啞。
聽起來有種無辜可憐的味道。
江致勛的眉頭皺得更緊,冷冰冰地問:「你怎麼來了?」
沈青青想速戰速決,直接說明來意。
她是來離婚的。
可江致勛的戰友跟了過來,打斷了沈青青開口的機會。
戰友拍了拍江致勛的肩膀,一臉不贊同。
「老江,有什麼話好好說,別嚇著女同志。」
有人則跟沈青青道歉,「老江就這脾氣,同志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沈青青點頭,「是我來得突然,抱歉。」
江致勛的戰友林之棟一臉瞭然,「同志你是來找老江的吧?」
「嗯。」
這兩人果真認識。
戰友們默契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出現興奮的神色。
林之棟擠眉弄眼,問江致勛,「你是家裡的獨子,我們可都知道,那這位女同志是……」
言下之意,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沈青青也確定了一件事。
江致勛沒向別人透露,他已婚的身份,就連關係好的戰友也不知情。
說不定只有領導,才知道他的婚姻狀況。
嘴角揚起的弧度僵硬了一瞬。
但也就是瞬間的事情。
沈青青笑著說:「我叫沈青青,是致勛哥的……」
話被江致勛打斷,「誰規定妹妹一定得是親生的?」
他的表情冷漠又疏離。
不像和沈青青有親密關係的樣子。
甚至,還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抗拒和排斥。
在場的都是人精,看出來他們倆人關係不好,也就沒再起鬨打趣。
林之棟尷尬地搓了搓手,在心裡醞釀說辭,就怕沈青青下不來台。
再難堪的情況,沈青青都經歷過了。
當初江致勛一聲不吭跑來大西北,還三年不回家,她沒少被死對頭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