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想要細看,又覺得不合適,只能低垂著眼眸。
她越沉默,江致勛就越難受。
「現在,是不是連話也不想和我說了?」
沈青青做事向來遊刃有餘,這會兒卻覺得手足無措。
關於眼前的男人,她一點印象也沒有,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啊!
江致勛喃喃自語,「你怎麼可以忘了我?」
他們結過婚,擁有最親密的關係。
她可以忘掉任何人,就是不能忘記他!
被心愛的女人遺忘,還有什麼事比這更殘忍?
有一滴溫熱的液體從眼眶裡快速滴落,江致勛偏頭到陰影里,不想沈青青看到他狼狽懦弱的模樣。
「抱歉。」
沈青青向他道歉,「我病還沒好,忘記了一些事,要是有冒犯你的地方,還請你多擔待。」
江致勛不想要她的道歉。
心裡翻湧著一陣一陣的酸澀,快要把他淹沒。
她是生病了,但也提前做好了安排。
不想忘記的人,她隔三差五就會聯絡一次,還準備了專門的記事本,就怕忘了她在乎的人。
可他江致勛,一點痕跡也沒有。
她選擇順其自然地忘掉他!
抹殺他存在過的痕跡!
甚至連真實病情,她都瞞著他。
世上還有比沈青青更心狠的人嗎?
江致勛抹了一把臉,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
眼神執拗,「忘了也沒事,我哪也不去,就守著你,你可以忘記我一次兩次,無所謂,我會反覆出現。」
男人語調溫柔,眼裡除了固執,還有顯而易見的祈求。
沈青青尷尬地低頭,下巴埋在圍巾里。
到底沒把她即將出國的事說出來。
她也是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江家人。
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回大院,反而跑來這裡。
「時間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他從大西北趕回來,應該很累。
最要緊的是,沈青青和他沒話可說。
這人看她的眼神那麼奇怪,好像她生病,忘記了他,是犯了天大的錯。
控訴的意味那麼明顯,真的很讓人心煩。
從包里拿出鑰匙,沈青青去開自己家的門,幾秒後,客廳里燈光亮起。
借著這束光,她看到了男人潮濕的眼睫。
不知道是雪化了留下的痕跡。
還是……
沈青青連忙打住念頭,不管是什麼原因,都和她沒有關係。
禮貌地點了點頭,果斷關上了房門。
那束光短暫地照在江致勛身上,又很快消失。
就像沈青青對他的愛。
一開始那麼炙熱明亮,可持續的時間並不久。
等他反應過來,想要握住那一絲絲餘光,她卻忘記了所有事情。
就像眼前的那道門,把他們分隔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江致勛站在原地,垂眸盯著門縫處透出的微光。
那麼脆弱。
那麼微不足道。
可能她抬一抬手,光就滅了。
就像他們的感情,是分是合,主動權都在沈青青的手裡。
他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江致勛的眼眶又一次濕潤。
如果沈青青沒失憶,他可以厚著臉皮耍賴,纏著她,讓她鬆口和他去民政局復婚。
但現在,面對毫無記憶的沈青青,他究竟能做什麼?
寒冷後知後覺地從腳底開始蔓延,江致勛高大的身軀,無力地靠在牆上。
在火車上預想的種種,在見過沈青青以後沒了實踐的勇氣。
她什麼都記不得了,他該怎麼粘著她?
恐怕會被當成耍流氓吧……
江致勛不抽菸,這會兒卻很想來一根,好緩解心裡難受的情緒。
可他不敢離開,怕自己一走,沈青青這裡又有變故。
他總是在錯過沈青青。
一次又一次。
這一次,他真的不敢賭了。
房子
隔音不好,站在走廊上,江致勛能聽見沈青青家裡的動靜。
她去衛生間洗了澡,在屋裡走動,像在收拾東西,但又怕影響樓下的鄰居,極力壓低動靜。
要不是他就站在門口,而且聽力很好,不會留意到這小小的動靜。
直到夜深人靜,屋裡的燈才熄滅。
江致勛莫名覺得心慌。
抬了抬手,想去敲沈青青的家門,又怕打擾她休息,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心裡太過煩躁,江致勛一拳砸在牆上。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沈青青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