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照暗替爹爹和陸雲錚擔心,恐這女錦衣衛說些不利之語,儘量保持呼吸平穩,傾聽殿中的動靜。
她輕掀眉眼透過青紗瞧向那女錦衣衛,一驚非同小可,周身遍布冷汗——那女子完全與自己長得一樣。
體態,相貌,身形,舉止,除此刻的音色略有不同外,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女子頭上梳婦人髻,著藍白二色水田服,顯然已嫁人為婦,久久居於深閨之中。
如果猜得沒錯,此人應該就是「江杳」了——那個代替自己嫁給陸雲錚的替身。一直以來假江杳的身份像層謎,原來此女是錦衣衛,逼真的容顏是鎮撫司的易容術。
林靜照恍然大悟,如遭當頭一棒,寒慄子不知不覺襲了一身。心涉游遐之下便沒聽到接下來的談話內容,那女錦衣衛已悄無聲息地離開。
忽爾一隻陰涼的手覆上了她的眼,低沉凝重:「聽見什麼了?」
林靜照仰頭正與君王墨黑深邃的眸撞了個滿懷,纖細如花梗的脖頸在他掌中一扼就斷,不禁悚懼,「沒有,臣妾沒……」
朱縉靜靜旁觀她說謊的樣子,「那方才裝睡?」
林靜照張了張喉嚨無言以對,須知帝王手眼通天,能在陸雲錚和江潯這等朝廷大員身邊神不知鬼不覺地安插細作,自己這點偽裝無所遁形,只好承認道:「臣妾被夜風吹醒了,不經意聽到陛下與人談話,並非存心。」
這瞬間她腦子裡把最壞的惡果過了一遍,她知曉了假江杳的真實身份,該不會被滅口?以他的心狠手辣極有可能,且能做得乾乾淨淨。
方要進一步致歉,朱縉揚了揚手,容色省淨,別具弦外之音,「無妨,你存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才更有意思。」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低級拙劣的心眼兒給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亮色。
林靜照心臟慍然地跳動,聲音從比舌頭和喉嚨更深的地方鯁住。
他一直是操盤者,無形的傀儡線制衡著每一個人,每個局中人都免不得因自身缺陷而淪為奴隸,受到愚弄。
「臣妾已到詔獄中走過一遭,不想再走第二遭。」
半晌,林靜照定定說。
朱縉挑了挑眉鋒,轉而撫上御案一本薄冊,「貴妃可知剛才朕得到了什麼東西?」
林靜照瞥著那本薄冊,未置可否。薄冊的紙張如同一把鋒利的刀,一頁頁殺人榜,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有個官員貪賄勒索,侵吞盜竊,欺上瞞下,這本帳冊記載著詳細的數目和時間地點。」
他並無避諱地告知了她,好整以暇,「你以為怎麼辦?」
林靜照再度被推到風口浪尖,油然而生退避之心,「臣妾不敢幹政。」
「朕叫你說。」
朱縉目如冷電淬寒霜,溫和中帶著不容置否的威壓,「你是朕最寵眷的皇貴妃,允許你干政。」
林靜照暗暗一凜。
天威在上,動顏變色而海內震恐。
她被逼到窮處無法再推辭,只得給出一個循規蹈矩的答案:「既有違國法,涉事之人該革職查辦以儆效尤。」
他幽幽,「若涉事之人是你父親呢?」
林靜照猝然警覺。
下意識望向那本帳冊,眩得厲害。
再看帝王,寫滿了機鋒和戲謔,語不驚人死不休。
「那……」
她略略鎮定下來,神色鐵青,強行裝得大公無私,「陛下是問貪賄之人如何處置,卻不是問臣妾父親如何處置。」
朱縉尾音微卷,「哦?」
「從陛下賜名起,臣妾便是林靜照,龍虎山修行的道姑,生來孤兒不知父母。」
「唯一有的,便是君父。」
她伏低叩首下去,額頭抵地,腹部貼腿,嗓音深深埋在了羅裙中,在他面前保持永遠的低姿態,看似忠誠。
座上君王無動於衷,指節漫不經心地敲著帳冊。
殘漏更深,窗外黢黑的天幾點疏星,一鉤白月隱入薄薄的夜雲之中。
「那你可知這本帳冊是誰送的,」
他有意無意透露關鍵信息,「並非錦衣衛偵伺,而是有人刻意檢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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