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訊息使空氣沉重得猶如實質,飄渺著令人悚栗的陰翳氣息。
朱縉布滿陰雲。
金瑣窗外,立著鱗次櫛比的錦衣衛。
身形如鐵塔,手持繡春刀,見血封喉,代表著皇家武功的最高實力。
這最後三個問題至關緊要,堪稱絕命局,答得好或許可以死中得脫,答得不好便會身首異處。
尋常人見到這種陣勢自然嚇得魂飛魄散,但林靜照不同,她已心如止水。
「當初你是否受了脅迫,不得已才幫助朱泓反賊?」
朱縉肅穆凝重,慢慢問出第一個問題。
史官在旁提著筆記錄。
林靜照抿抿喉嚨,思索片刻,對於這個暗示性極強的問法,答:
「並未受脅迫,是自願的。」
朱縉愀然皺眉。
氣氛如繃緊的弦。
史官低頭,沙沙專注地落筆。
隔了會兒,他冷色開口。
「第二個問題。你是否替人承擔了罪過,當初幫助朱泓逃竄的,是一個易容成你模樣的人?」
此問匪夷所思,易容的說法荒謬,開脫的意味極其明顯。
史官在此,她回答「是」或許能脫罪,保住性命,終止司法流程。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進衙門詔獄,進的是皇帝龍榻上的私堂——比真正的酷刑更煎熬萬分。
念起以前整夜整夜跪在榻邊被迫用嘴屈辱地伺候他,宛若一個器皿,毫無人格尊嚴,林靜照視死如歸,不願再這麼暗無天日地度過剩下漫漫幾十年。
「不。就是臣妾本人。」
躲生門,她偏往死門上沖。
朱縉驟然射出冷電的寒光,無限英銳殺機,死寂如夜,凌厲似刀,對她這回答的不滿趨於極點。
「好。」
他正色,命令:「太史官,記。」
口吻如秋風掃落葉,肅殺嚴酷,大公無私,一點情面不講了。
生死威逼之下,林清照垂著眼帘,柔弱閨質,不見一絲動搖之色。
史官被帝後之間的氣勢恫嚇住,筆尖遲疑,猶豫著該不該記。陛下顯然要保皇后,記了,難免被屠殺滅口;不記,對不起史官的職責和良心。
直到帝王第二次厲聲催促,史官才如夢初醒,忙不迭拿起筆來,將帝後之間的對話原封不動錄下。
——皇后娘娘的死罪是板上釘釘了。
憑這兩句,便是翻不了的供詞。
「最後一個問題。」
「你方才說各為其主,不敢背叛過去的主人朱泓,原也算清忠鯁介之士,但你要分清楚現在是哪朝哪代。」
朱縉沉悶微啞,收斂了攻擊性,夾雜更強的暗示意味,「現在讓你改變,棄暗投明效忠新朝,你是否答應?」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致命的一個問題。
如果要活,此乃最後的缺口。
過去的事各自有各自的苦衷,人孰無過,就此揭篇。
話說到這份兒上,說盡了。
林靜照當真遲疑了那麼一刻。
她曾經奮力求生,發現求來的只是無盡的煎熬和痛苦。
要抽離這塵世,現在是最佳的時機。平時她被看得死死的,連自戕的機會都沒有。
「陛下要臣妾說實話嗎?」
他頷首。
沒有催她,隱晦提示,「想清楚了再說。」
林靜照莫名流了淚,淚水如蛛網在臉上交織,語聲仍冥頑不靈:
「不會。」
「臣妾一生只侍一主。」
細弱的聲音錚錚然響徹在深邃的大殿中,振聾發聵,震落塵埃。
侍不侍奉朱泓猶在其次,畢竟是過眼雲煙了。她不想在這深不見底四四方方的黑暗宮廷牢籠中再呆下去,寧肯付出生命的代價。與其說逃離宮廷,不如說逃離朱縉。
她一心求死。
三個問題問完了。
史官盯了眼帝後,撂下了筆。
朱縉負手而立,窗外夕色浮動,殿內陰森滴水,淡清微白的道袍隨風一陣陣翻起,天顏難測,喜怒莫辨。冥冥薄暮之前,這件事必須得到裁決。
他靜默著,古殿檐頭風鈴響。
身形頎長,蕭蕭肅肅。幽邃深刻的長目中,一團黑茫茫的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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