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清宮外,徐青山等人伏跪在堅硬的水磨青磚上,額頭貼地,懷著十萬分忐忑,心跳快要跳到嗓子眼兒,大冬天涔涔流汗,誠惶誠恐地等候陛下批覆。
這次陛下御筆,終於冷淡圈了硃批。
終於——
冬,昭華宮妖妃林靜照,腰斬。
第110章
冬,禍國殃民的妖妃林靜照被處以腰斬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殺人皇榜一貼,街頭巷尾皆議論紛紛,大快人心,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喜悅。
百姓對妖妃恨之入骨,妖妃為一己私慾迷惑君王,戕害無辜忠良,其臭名昭著程度遠超從前的巨奸江潯父子,為無數良人志士所齧齒痛恨。
而今蔽日浮雲一朝被撥開,君父終於識得妖妃真面目,賜其腰斬,如高懸的太陽普照萬物,臣民百姓洋洋喜悅共沐聖德,不勝欣悅,過往愁雲一掃而空,異口同聲讚美聖皇英明。
這個國度的人上至公卿大臣下至市井平民,或多或少有些難以啟齒的戀父傾向,其隱秘程度自己都意識不到。
雖然在過去的日子裡君父一意修玄不理朝政,沉溺女色誅戮任情,傷透了臣僚黎民的心,但好了傷疤忘了疼,君父終究是父,打斷骨頭連著筋,父又豈會有錯?父再不好,子焉能換父?只要父肯回頭,子焉能不認父?
天下臣民,終究同受君父生養之恩。萬物生靈,同仰君父鼻息。
君父不會有錯,有錯的只是那些引誘君上步入歧途的妖妃和姦臣。
那一首首士大夫用棄婦口吻做出的閨怨詩,極盡哀思傷感,以盼望丈夫浪子回頭的怨婦自比,寫盡對君王的一片殷殷之情。
對於君王,他們的心境是哀怨潮濕的,像怨婦一樣苦苦等待。
對於君王身畔的奸臣妖妃,他們是完全的深惡痛絕,極端烈火的仇恨。
冬日西風凜冽,地穴中滴水成冰,連狐狸蛇鼠都找地方隱藏了起來,蕭瑟破敗四面漏風,冷得住不下去人了。
「為什麼要瞞孤?」
朱泓一瘸一拐拄著拐杖,半張毀容的臉上涕泗橫流,憋得通紅,憤怒和焦急已讓他控制不住的戰慄,抖如篩糠,喉中一陣陣發出憤怒的低吼。
「為什麼要這樣騙孤?!」
「為什麼?!」
他憤怒的吼聲迴蕩在地下石室之中,可僅僅是自言自語,對著空氣,無關緊要,沒任何人曉得也沒任何人在意。
地下石室中他孤獨一人。
為了躲避錦衣衛的窺伺追捕,他常年藏身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穴中,面孔毀容猙獰,深一腳淺一腳地跛腿,形同廢人。
他也是剛知道,所謂的「妖妃」竟然是當年為他出生入死女官江杳。她跟他交換了衣裳引開追兵後,不知她經歷了什麼,竟改頭換面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妃。
徐青山為什麼要騙他?既然騙了,為什麼不一騙到底?在妖妃即將處斬的時候讓他知道這戳心的真相,將來他即便得了皇位又如何坐得安心,怕是日日夜夜活在無邊愧疚中。
「為了復辟大業……放棄兒女情長……」
朱泓痛苦地捂住臉,喃喃重複這句話,嘴唇憋成病態的醬紫色,混合著淚。
「可是她……救了孤的性命啊……孤如何忍得她置身虎口……」
他萬般捨不得杳杳,當年杳杳救了他,他如今卻救不了杳杳。
他勢單力薄,殘缺之身,一窮二白,更沒有能力劫法場,唯有眼睜睜看著杳杳被打為災星,被鍘刀截為兩半。
杳杳是為他的復辟大業而犧牲的,他要成大事,必須像個男子漢一樣忍痛割愛。
朱泓心角發霉隱秘的角落,更有種莫名的不適感,像毒蛇般操控著他,令他思緒混亂複雜。
服侍自己多年、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婢女一朝去服侍了新皇帝,還成了舉國矚目的寵妃,實令人無法接受。
她明明……是他的婢女,一心一意忠於她,怎能認賊作父給那人當寵妃呢?
民間傳聞皇貴妃那些極致的盛寵,竟然新皇帝給她的。
這層不可言說的感覺,愈加深了他的糾結痛苦。朱泓陷入極端的挫敗者感中,隱隱有嫉妒,既憐惜江杳,又有一層對她莫名的責怪,好似他的所有物被旁人占有了。
朱泓青筋暴起,難過地抱住頭,淚水斑駁交織,百般滋味湧上來,泣不成聲。
……
詔獄,燭火惺忪。
這座專為政犯而造的囚室,四四方方的密封結構,冬日酷寒夏日酷熱,裡面的犯人被施以無休止的拷問,呻吟哀嚎常年籠罩,奄奄一息被拖死狗拖出去,枯骨埋身亂葬崗,堪稱人間煉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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