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親筆圈批的,你可怨朕?」
她失焦的瞳孔空白而冷漠地凝視死亡:「臣妾不敢。酷刑雖烈,罪有應得。」
朱縉不帶情緒笑了聲:「那就好。朕有生之年都不想再見到你。」
林靜照鄙夷扭頭,試圖掙開他的手指,脫離他的桎梏。事實上他只要現在邁步離開詔獄,確實有生之年不復相見。
「臣妾亦有生之年不願再見陛下,惹陛下厭煩。」
朱縉沒有動,沒有離開,更沒有放開她。
「你真是一個狠心的東西。」
良久他沉沉道。
第111章
冬夜詔獄間的風息很冷,二人的談話更冷。行將死別,最後一次見面似乎不該劍拔弩張,再針鋒相對也毫無意義。
畢竟,再厭惡彼此也只剩這最後幾個時辰,飛逝即過,人海茫茫,今世,下世,下下世都不復相見了。
空氣中莫名籠罩著淡淡的悲涼,如同隔膜包裹在心臟上,遲緩了跳動。緘默的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任時光一刻一刻不知疲倦地流逝。
過往那些稱不上美好的回憶一一浮現在腦海中,他與她的情分只在龍榻上,他按住她的手壓覆其上,日日夜夜耳鬢廝磨。
他不是她的情人,而是她的主子,最後時刻浮現的是一幕幕劍拔弩張的爭吵,痛苦而不堪的回憶。
許久,林靜照大抵是實在累了,還想趁黎明前睡個覺,送客道:「臣妾恭送陛下。」
朱縉緩緩側首,目色流淌得很慢,張口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
「躺朕膝上。」
他不容置疑地攏過她雪白的頸,帶向自己懷中,手臂的弧度恰好將她圈禁,博袖遮蓋,一小灣避風港。
林靜照被迫順著他的力道下滑,倒在他膝上,以極其親密的姿勢被他困在懷中。將上刑場,她不情不願淡淡哼了聲,懶得再討好他,亦避開了他垂下來的吻。
「當初貞傲孤絕骨氣錚錚,為所欲為之時,可曾想到了腰斬之痛?」
朱縉撫摸著她,長指沿她臉緣緩緩滑動,把她異常的沉默解釋為死前恐慌。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朕也不能救你。」
林靜照闔目試圖睡去,身畔男子的存在感實在強大,斷斷續續用言語撥弄她,忍不住反唇相譏:「臣妾是陛下慣出來的,滿朝誰不知陛下是控妻。」
朱縉聞此眼中微微奇異,一絲絲哂笑,撒滿月色如水的光亮。
他慣出來的。
「知道朕寵你還做叛國的事?」
「凡事講究前來先來後到,就事論事。臣妾遇見朱泓時並沒其它選擇,他是處於絕對統治地位的太子,四海只能忠於他,就像現在四海只能忠於您一樣。臣妾幾番為他出生入死,並非有多麼崇高的自我犧牲精神,企圖為自己和江家搏個好前程罷了。」
她心脯上下起伏,一口氣說出鬱積多時的話。
朱縉靜靜聆著,未曾像往常那樣揪著政治不放。他垂下頭注視著她,瞳孔中溫眷不減,聚精會神地看她本人,頭戴香葉冠飄散的仙風道氣也沾染了一些在她的囚服上。
道氣,是本朝最尊貴的色彩,沾上一點都令人敬畏,代表了皇帝的色彩。
「你在向朕訴苦嗎?」
他冷不丁說。
他袖中本攏著一枚護心丹,蛇膽所制,能使她明日鍘刀落下時少些痛苦,但看她如此理直氣壯應該也不會怕痛,多此一舉了。
這回輪到林靜照感到奇異,他角度真清奇,她僅僅在說理,沒有訴苦。
她怔了怔,看得淡薄了,抿唇苦笑:「臣妾算是在發牢騷吧,畢竟只有陛下來看臣妾,只能對著陛下發牢騷。」
朱縉意有所思,凝重而沉重,無聲縱容著她。悵惘寂寥飄蕩在詔獄上空之間,籠罩著哀哀的雲,二人之間隔著灰暗離別之意,令人中心如噎。
她訴苦,他會聽。可惜她從來不訴。
「明天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刀磨得很快,不會有折磨。」
林靜照嗯了聲,坦然接受:「謝陛下最後時刻還為罪人考慮。」
朱縉將膝蓋上的她撈起,揉碎了裹在懷中,一聲聲溫醇濃厚的嘆息,蘊含千般情緒,又柔又冷:「林靜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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