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鶴簡明扼要,「以他如今的才幹,還不配渺渺為他遭受那些罵名。」
天下賢能名士多如江中鯉,實在沒有必要為那樣一人背負罵名。
沈鳶凝眉輕哂:「你們還真是……機關算盡。」
謝清鶴捏著沈鳶的指骨:「渺渺是我和你的孩子,我總要為她謀劃。」
沈鳶抽回手,蛾眉稍蹙。
總覺得謝清鶴近來有點奇怪,像是迫不及待將謝時渺推向龍椅。
沈鳶戒備望向謝清鶴,眉心緊皺。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謝清鶴低垂著眉眼,黑眸聚精會神。
漆黑瞳仁中只映著沈鳶一人的身影,謝清鶴彎唇,好整以暇道。
「……心悅你,算嗎?」
沈鳶陡然睜大雙眼。
猝不及防的一句表白心跡,是她從前未在謝清鶴口中聽過的。
她一時語無倫次,紅唇張張合合。
「你、我……」
沈鳶別過臉,目光躲閃,「我說過,我對你不是全然的信任。」
「我知道。」謝清鶴尾音含笑。
沈鳶咬唇:「最多只有兩分。」
她以為謝清鶴會失望,會落寞。
可是沒有。
謝清鶴那張臉一如既往,並未流露出半點失落之色。
四目相對,沈鳶眼中的狐疑漸深。
謝清鶴笑著道:「已經很好了。」
他斂眸,唇角笑意緩慢斂去。
「沈鳶,你還願意相信我……已經很好了。」
沈鳶沉默許久。
半晌,她輕輕「嗯」了一聲。
……
寒冬臘月,朔風凜冽。
圓圓坐在元邵膝上,一隻手捏著糖葫蘆,一隻手握著九連環。
她還是學不會九連環。
元邵每日都會教她,過後又忘了。
偏偏圓圓還樂此不疲,纏著元邵要人教。
鞦韆在空中晃動,圓圓嘿嘿一笑:「元邵,再高點,再高點。」
幾番來回後,圓圓又湊過去,指使元邵給她解開九連環。
一面看,還一面埋怨。
「元邵,太快了,記不住。」
圓圓啃著冰糖葫蘆,一雙眼睛笑如彎月,抱著自己的冰糖葫蘆吭哧吭哧啃得起勁。
明日是除夕,沈殊本想留沈鳶在竹坊用晚膳,沈鳶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明兒是宮宴,我只怕脫不開身。」
沈殊狐疑抬眸,笑著道:「我還以為你會尋個由頭避開。」
往年宮宴,沈鳶多是裝病不見外人。
沈鳶彎了彎嘴角,眉眼低斂。
「醫館的事虧得有城中的姑娘夫人出手相助,論理,我該去一趟的。」
她往樓下望去,「圓圓如今說話,倒是比以前好了許多,不再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沈殊長吁短嘆:「好容易才改過來的,如今是比以前好了不少,改成三個字三個字往外蹦。」
沈殊無奈搖頭,「還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圓圓做什麼都懶懶的,若不是元……元邵,她連話都懶得說。你們家渺渺卻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念書,這都快除夕,竟還待在寢殿做功課。」
沈鳶莞爾:「圓圓這樣就很好,渺渺她……太聰明太早慧了,有時我都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再怎麼聰明,那也是孩子,她也想日日同你在一處。別的不提,渺渺早慧也不是壞事,她是殿下,如今又入主東宮,日後可是要……」
沈殊及時收住聲。
沈鳶無可奈何,嘆息兩聲:「我何嘗不知道,只是可憐她日日挑燈夜讀,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像是趕鴨子上架,恨不得渺渺明日繼位似的。」
沈殊眼疾手快捂住沈鳶的嘴:「這話可不能亂說,讓人聽見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沈鳶躲在沈殊後笑笑:「我不說就是了,姐姐不必如此慌張。」
如今的沈鳶臉上哪有半點對謝清鶴的畏懼不安,提起謝清鶴也面色如常,不似之前那樣恨之入骨。
沈殊無聲在心中為沈鳶鬆口氣,她總是不想沈鳶揣著恨意過一輩子的。
那樣和戴著枷鎖跳舞有何區別,生不如死。
沈殊飛快抹去心中的胡思亂想,朝沈鳶笑道:「還有一事我差點忘記了。玉竹,把東西拿過來。」
玉竹應聲而入,她手上提著大包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