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被周瑕的表現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的確很愛她。
大概是她不懂愛吧。
搖光決定放棄理解。
「阿瑜,我們比比,看誰先到那棵老梨樹處。」搖光的笑意比春光還要明媚,揮鞭一指遠處那棵大約生了幾百年的老梨樹。
一簇簇雪白的梨花組成了極大的樹冠,無比醒目的立在一片春意中。
「好。」周瑕笑道。
兩人提鞭縱馬而去。
不同於搖光,周瑕的心思完全沒在什麼春光上,大多都放在搖光身上。
自入宮後,尤其是近兩年,嫂嫂已經有許久未曾這樣開懷過了。
早知如此,就該早些處理掉皇帝。
最後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抵達老梨樹。
搖光抬頭看著頭頂,一枝枝枝丫交錯,梨花清媚,風吹過時,花如雨下。
梨花的香氣撲面而來,搖光不由深深吸了口氣。
「你就哄我吧,發揮了幾成?」她笑著看向身側的周瑕。
自周瑕十六歲時,搖光就打不過他,騎射也比不過他了。
這小子大約是個武學奇才,明明十多歲才開始正是學習,但進益飛快,堪稱一日千里,加之又繼承了寧王府世代相傳的天生神力,她估摸著,如今天底下大概沒幾個是這小子的對手了。
每每想到這件事,搖光多多少少還有些泛酸,想她少時,也被長輩視作練武奇才,很是驕傲了好些年,結果就遇見了一個周瑕。
「七成。」周瑕老老實實的說。
「哼,看來只有五成。」搖光立即說,看出來他安慰她的心思。
「我歇會兒,不跑了。」再怎麼喜歡,跑了這一趟,搖光也有些累了,說話間翻身下馬。
這梨樹底下的確是好光景,搖光坐下歇了會兒,抬頭看著交錯的枝丫,心中忽然生出個衝動來。
說干就干,她起身開始爬樹。
梨樹,尤其是這種老樹,十分好爬。
搖光將裙角掖在腰間,踩著繡鞋輕輕鬆鬆就爬了上去。
周瑕怔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然後就笑了。
他想起了當年第一次和搖光見面,他為了躲避那些兄長的欺負躲進了樹林裡,然後就聽到一句話從頭頂飄下來。
「你就是那個白髮異瞳?」
他驚愕抬眼,看到從樹枝旁探出的少女臉頰,清瘦蒼白,帶著些病氣,怏怏的沒什麼精神,但一雙眼睛卻無比明亮,那種感覺當時的周瑕說不出,但他現在卻能描繪出一二——
就像冰封著的兩團火焰。
有著灼燒盡一切的力量,卻又竭力克制。
「真好看。」
然後他看著搖光眼睛一亮,誇讚了一句。
周瑕用他野獸一般的直覺清晰的感覺到,搖光的誇讚全都出自真心,不含絲毫虛假偽飾。
自生來就沒感覺過這種善意的他當時就愣住了,呆呆的看著她,不懂她為什麼會和別人不同。
「你這樣跑可不行。」然後搖光就開始教他該怎麼反擊。
都是些戰場上的手段,在之後無數次幫助他躲過了那些兄弟們的欺負。
搖光成功爬到自己看中的那根枝丫,坐在上面晃動起自己的雙腿,結果一低頭就見他愣在那兒看著自己出神。
「想什麼呢?」隨手摘下一朵梨花彈到周瑕的眉梢,她笑著問。
「想第一次看到嫂嫂的時候。」周瑕回神,抬手接住那朵梨花。
「我記得當時是一棵桃花樹。」
搖光很認真的回憶了一下,卻沒能想起來。
「十多年了,我都忘了。」她說,垂眸看著周瑕時心中不由生出了些感慨。
「你還記得啊。」
「當然記得。」周瑕理所當然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