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煞白,命不久矣。
同樣是一副死相,但齊蕪菁敢斷定,自己死前絕對不長這張臉!
忽然,鏡中傳來嗚咽聲,萬般人語一瞬間擠入腦中,痛得齊蕪菁險些撐不住身子。
——好吵。
「父王,哥哥們都出去打仗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像他們一樣。」
——哥哥、哥哥是誰?
「他們是雄鷹,而你,佩蘭,你是父王養在宮堡內的小花。」
——父王是誰?我只有父親,祂名喚三千……
「外面太多豺狼,和父王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
一輩子一輩子一輩子……
父王我……父王!
——好吵。
「塔頂的花開了,佩蘭,父王帶你看。」
——別去……我讓你別去!
「怎麼流血了?我的好佩蘭……」
流血……啊!我……我流血了!
疼、疼、疼!
——疼有什麼用?廢物,蠢貨,殺了他啊!
「神祇座下有一名養子,將他捉來,食之方可成神。」
師父、師父這裡好黑啊!救救我!
——誰來救你?
「師父很好,師父很好,不能讓師父……」
忘記了,對不起,忘記了。
——師父是誰?告訴我,說完啊!
「我要死了,祝福我。」
——這不是我的記憶。
「從此你就是我。」
——你到底是誰!
「佩蘭君。」
噌。
鏡台上的紙花猝然起了火。
上面的藥粉抖落,焚成黑灰。
齊蕪菁脫離幻象,大口喘息。
「無青君,這是你的新名字,陳宮——陳佩蘭。」
窒息的溺水感再次翻湧進口鼻,齊蕪菁殺意迸濺,死命攥著拳。
「我早已四面楚歌,無力回天。你啊……替我活吧。」
齊蕪菁暴戾地扯開衣襟,他凝神瞧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覺得好荒唐!
看啊,這竟是真的。
你鎖骨上真的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不剩。
關於神祇刺下的痕跡早就失落在前塵,那裡已沒有了年少時的玫瑰印。
齊蕪菁死了。
閣樓的風聲嗚咽,將餘燼吹來四散。冷風將他凍了很久很久,才讓他終於鎮靜下來:是了,是生非死,是實非虛,這不是夢。
齊蕪菁無數次回憶起方才的幻象,從而提醒自己一個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如今的他已不是他。
前世的他早死在了三千界的刀下,周遭的一切無不都在警醒他:如今的生門,是這副身體的主人為他打開的。
允他借屍還魂,重活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