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氣聲呵出了一個字,濕熱的呼吸輕飄飄掃過桑青的唇。果然,桑青喉結微滑,氣息變得沉重起來。
少君笑得埋下臉,拍打著床。他惡劣又得逞,是個天生的壞胚!
聽他嘲弄般的笑聲,桑青並未覺得窘迫:「我想要,給我麼?」
齊蕪菁眯起眼「嗯——」了聲:「求我啊。」
「吃一塹長一智,求你沒用。」桑青不急不慢,「我有另一種辦法。」
齊蕪菁埋臉在被褥中,忽然不笑、也不動了。他將手腳全部縮回,清了清嗓子,卻仍掩蓋不了耳後的余紅。
「我是俗人,自然多情。」桑青聲音低沉,帶有蠱惑性,「可少君對我有慾念,是要做哪種神呢?」
齊蕪菁猛然抬頭,奪過粥喝了口:「夢還沒做完?既然入我緊那羅門,管你被逼或是自願,都要做條本分的乖狗啊宛雙君。」
這粥甜度剛好,齊蕪菁太久沒吃東西,剛吃一口便頓感飢腸轆轆,很快一碗粥見底。
「我兩耳空空,聽不進大道理。」桑青接過空碗,又盛了一碗,「墮神祭過後去哪?」
「南輿。」齊蕪菁拿起湯勺,邊吹邊吃,「師父有命,要我去學觀南宗的鎮神符——嗯?這怎麼是鹹粥?」
「混沌子瘦肉粥加蝦米,桂圓蓮子粥加薏仁,一甜一咸,換著吃。」桑青瞧著他的唇,「壽夫子的命令困不住你,是你自己想學。」
齊蕪菁一心吃飯,敷衍道:「我是孝子。」
「你對墮神祭並不感興趣,來渝懷的路上就想跑。」桑青道,「若不是歇腳時遇到了陳、屈二人,你打過薩那次仁後,便要直奔南輿了吧。」
齊蕪菁大快朵頤中,桑青忽然躬身問:「戒指誰送的?地牢那天你渾身只帶了符紙,緊那羅門的少君一向愛素淨,不喜飾品。」他眼下的珍珠發著幽光,變得不像淚,倒像他的第三隻眼,「夜靜更闌,你還和誰幽會過?」
「嗯?」齊蕪菁舔了舔嘴唇,笑容可掬,「少君收禮,還需要同你這條狗解釋麼?」
桑青好整以暇:「你將我關起來,能不能自己也進籠子裡?」
他目光幽幽,好似條黏膩的蛇爬過少君的身體。
齊蕪菁又熱起來,他遞過空碗:「說到薩那次仁……他作為馭獸族的大弟子,身懷紫符,卻心性不正,爛到骨子。」
桑青擱放碗勺:「我以為你會好奇薩那次仁是怎麼死的。」
「這我倒能猜到。」齊蕪菁拉攏衣衫,「這兩個人和我打了架過後,帶著眾弟子先入渝懷,結果中途又和宗門弟子吵了來,二次分道揚鑣。沒了其他宗門的限制,兩人開始尋歡作樂,在戲樓中玩上了戲子,一路玩到了鹿野林。但這倆蠢貨,不知那戲子就是血鴉君,普布先被做成了食屍人,薩那次仁還被蒙在鼓裡。牲口是管不住下面的,師弟都死了,他還想著淫奸,最後只有閹割之法,才能救無可救藥之人。」
他撫掌而笑:「死後內臟化水,用石子裝肚,內臟自口腔流出,被食屍人分食乾淨了。」
「要去南輿,必然要途徑雲中。」桑青起身,擰了帕子,「那是馭獸族的地盤,你此次與薩那次仁交鋒,消息怕是已經傳過去了。」
「傳遍世間都沒關係,我可不怕。」齊蕪菁仰倒在床上,不禁嘲弄道,「他們是剛出生的寶寶麼,挨了揍就跑回去告狀。」
桑青將冒著熱氣的帕子扔到少君臉上。
齊蕪菁胡亂扒拉一通,氣急敗壞:「喂!」
桑青道:「睡覺。」
「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少君目光兇狠,看桑青出了屋子,忽然冒出個壞心思,「站住。」
桑青神態自若:「又怎麼了小主人。」
「哪有狗離主人的道理?」齊蕪菁抬高下巴,傲慢道,「你,睡這。」
*
一日後,墮神祭。這天是個響晴日,街頭車馬駢闐,鼓樂齊鳴,喧嚷熱鬧多日的氛圍在這日達到了高潮
齊蕪菁還發著低熱,他捨棄了冷硬厚重的冠,僅用根玉簪綰了發。
他在酒樓訂了座,從窗望去,正好能看完墮神遊行的路線。齊蕪菁點了些酒,對著窗外道:「哪些人戶貢獻了活祭,大伙兒清清楚楚。演場假戲,卻不叫這些人真受點報應,純粹瞎忙活。」
伏歲換了張臉來,她也喝酒:「急什麼?來日方長。」
齊蕪菁端著酒回身:「哦?你還要辦法?」
這桌上有三個人,他坐一處,對面是伏歲和血鴉君。
伏歲很久沒這麼坦然見過陽光,心情不錯:「神罰諸多,既然供錯了神,便等同於借神的名義行利己之事,有因有果,判讖罪總是公平的。」
窗外忽然掀起人語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