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里挑釁意味太重。長鬍子又要發作,他身後的弟子卻忽然附耳說了些什麼。
長鬍子態度遽轉,他說:「佩蘭,你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取你性命老夫也於心不忍。」他撫摸長須,慢條斯理道,「這樣,你若能殺了你旁邊這個人,觀南宗便對你的過往既往不咎。」
「真的嗎?」齊蕪菁「唔」了聲,「好啊。」
第35章
齊蕪菁轉身,對上桑青含笑的眼。少君走近兩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哎呀」一聲:「我刀都扔了,又怎麼殺人呢?」
對面一聽,勃然大怒:「你耍我們?!」
齊蕪菁覺得有些荒謬:「我只想聽個故事,不是讓你們放我一馬。張師伯,我從前最敬重的就是你和若水師伯了,可如今我看張師伯卻有些不大一樣。」
張師伯橫眉冷對:「哪裡不一樣?」
齊蕪菁歪頭笑道:「臉都是黑的,想必心肝脾肺也是。」
張師伯道:「你!」
有人說:「三大宗門締結情誼,你發了什麼昏,要鬧得這樣難看?!」
一人道:「大伙兒都是同僚,念在往日情誼上打算放你一馬,你可不要沒完沒了!」
另一人道:「不必多費口舌!若水師伯正在閉關,我們先斬後奏。後面就是四獨河,他們插翅難飛!」
魏清靈從人群中走出來:「佩蘭,天下之人都知道無為教惑世誣民,你定是被他騙了。他們本就是為誅神而生,你也是神宗後人,是他們誅殺的對象,與無為教徒勢如水火。回頭吧!」
他負了傷,衣裳好幾處都被燒穿了洞,連同皮肉都懸吊在燒傷處,但他眉眼卻保持沉寂,風度仍舊。
張師伯哼道:「小子,別以為你向緊那羅門傳了信,我們就不敢動你了。四獨河中屍骨不存,鎮鬼塔修繕未盡,其中千百隻邪祟蠢蠢欲動,正待破開藩籬。到時候你究竟是怎麼死的,就要看我們怎麼說了。」
「你覺得我死到臨頭了,那就當我死到臨頭了吧。不過死前,我還有許多困惑未解,諸位不如讓我死個明白。」齊蕪菁踱步,神態鬆散,「我其實一直在想,平白無故地,鎮鬼塔為什麼會倒?」
張師伯道:「這有什麼怪的?年久失修,加上鎮壓的邪祟日益增多,不堪負重罷了。」
齊蕪菁擺擺手:「哈哈,可不是這個原因。鎮鬼塔集各神宗神威於一體,一磚一瓦之上皆是箴言咒法,承載了大伙兒畢生之學,經歷多年風霜卻不見半點瑕疵,怎麼可能說倒就倒?」他的嘲笑之意溢於言表,「我猜是你們狂妄自大,想要鎮別的東西,可是觀南宗的諸君卻才疏學淺,壓根鎮不住。鎮不住,塔便倒了。」
張師伯臉上陰雲密布:「趁他武器不在手,將他捉了。」
一把摺扇如刀片似的飛旋而來,正極速砍向齊蕪菁的面中!然而就在離齊蕪菁不到三寸的地方,扇子忽然失了靈能,垂直掉落。
對面發出一聲慘叫,方才擲扇子的人猝然倒地,竟攔腰斷成了兩截!
原本被踢落在地上的紅白雙刀,已經應召迴旋至齊蕪菁腰側。
眾人大駭!
獨獨魏洛鬆了口氣。
「你這個禍害!竟敢戕害同僚!」
齊蕪菁手拿摺扇,展扇掩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不殺他,他就殺我,你們講講道理。」
張師伯道:「你個孽畜,你師父——」
話未說完,那把扇子已經帶著少君的殺氣飛了過去:「休要提我師父!」
張落生丹田一聲悶吼,反殺而來的扇子就被驟然撕裂開。他冷哼道:「區區豎子,還想同老夫比高下!」
桑青立於少君身側,淡聲道:「你又不要命了麼?將我殺了,魏清靈會保你下來。」
他們打了第一招,便已經是個收不了場的信號。
齊蕪菁勾起唇角:「魏清靈能不能保下自己還很難說。還有,為什麼是『又』?」
地下忽然傳來一陣悶響,黃沙之下仿佛有條巨蟒正穿梭而來。對面三人一陣,正在驅使這條「狂蟒」。
兩人拔劍而來,齊蕪菁手中轉刀,眼神鋒銳:「敵人眾多,鏈子牽好,不要丟了。」
少君身輕如燕,紅白雙刀在掌中挽花。他飛身上前,對面的長劍一左一右直直刺入他的胸膛,齊蕪菁彎刀刀刃一勾,將兩把劍的劍身狠厲砍開。
少君對著面前二人的心口就是一踹。
狂蟒驟然破土而出,桑青已經踩上了「它」的頭。鎖鏈聲響,竟像條蛇一樣幽幽地纏上少君的腰,齊蕪菁還要揮刀砍敵,卻被驟然卷上半空。
地上的金陣像花簇般一團一團展開,若是齊蕪菁仍在原地,想必要被這密密麻麻的陣給扣下!
下一瞬,鎖鏈收回,少君被人圈腰抱住,穩穩落下。他看向腳下,卻是踩在一顆赤紅色的蛇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