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蕪菁問:「珍珠能鎮住嗎?那麼多……」
那麼多的活人與死人。
桑青道:「能鎮住許多,珍珠上有我創的咒,威力比從前更大。剩下的……我不看他們便是了。」
齊蕪菁沒有說話,他抿緊嘴唇,重重「嗯」了下。桑青吻上去,才撬開他唇齒間的哽咽,齊蕪菁推他,兩人卻同時掉下神台。
桑青將他抱起來,溫聲道:「無青,你可以……」
齊蕪菁打斷說:「我也很想你。」
*
院子裡清風靜雅,四個人正在打牌。
丹無生神清氣爽:「這張桌子終於又坐滿了!」
洛蛟和時鑠被貼了滿腦袋紙條,壓根笑不出來。反倒是朝盈,贏得開懷,全然忘記了自己先前被揍的熊樣:「來,下一把!」
時鑠推開牌:「手太臭了,我不玩兒了。他倆怎麼還沒出來?我去看看——」
洛蛟略一捏訣,將時鑠摁在座位上:「再來。」
時鑠求饒道:「姐姐,人要服輸。你都快被貼成一張帘子了!」
丹無生又接著起身,吹開臉前的紙條:「我也覺得該去看看,他們父子倆的關係一直不好。」
「坐下。」洛蛟神色認真,「看牌。」
朝盈已經火速發了牌。宗門裡他修行總是墊底,難得有這樣神氣的時候,因而癮比誰都大:「哪裡不好啦?桑……先前燭雪君和無青君一路同行,比誰都親呢。」
丹無生只好坐下繼續打牌:「那是他不發瘋的時候吧。」
時鑠和牌大眼瞪小眼,在比誰更臭似的:「他們時常吵架嗎?」
洛蛟冷笑一聲,不知是在笑手裡的牌還是在笑這句話:「吵架?你難道不知道三千界殺了齊無青,齊無青也要殺三千界嗎?」
時鑠道:「嗯……的確聽說過三千界手刃養子的故事,但一碼歸一碼,咱們不是在說他倆以前嗎?」
丹無生捏著牌,陷入回憶:「以前啊……無青八歲時被老大收養,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準備殺他了。」
朝盈和時鑠驚掉下巴:「啊?!」
丹無生說:「他那會兒死了娘,骨子裡對神啊仙啊的特別憎恨,尤其是統領神宗的燭雪君!後來他開始背著我們研究起機關術,時不時找藉口搞些事情,不是和三千界吵架,就是和洛蛟打架,然後故意離家出走,跑去各個神宗搞破壞。」
洛蛟「嗯」了聲,語氣不咸不淡:「他搞出天下皆知的『萬佛之死』時,還不滿十四。」
朝盈疑惑:「不過你們不是不知道無青君就是屠佛手嗎?又怎麼知曉那時他的年紀?」
丹無生也奇怪:「對啊。我都是死了過後才知道的——等等,十四歲,我想起來了,那一年你倆打了一架大的,將九塵衢都打塌了!」
洛蛟冷哼道:「那是我讓著他。」
丹無生更奇了:「原來你那時還輸了?!」
洛蛟牌一甩,頓時覺得沒意思:「不玩了。」
時鑠看好戲似的,樂得開懷,直到看見洛蛟起身才勸道:「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朝盈急忙說:「我這把鐵贏,誰都別走。」
時鑠忽然不勸了,也將牌一甩:「我也不玩了。」
朝盈說:「哎——!」
*
「你很漂亮。」三千界的低語像蛇吐信子,「這些寶石很襯你,無青。」
齊蕪菁汗濕了一件又一件衣裳,他身子薄,承不住這麼多的喘息和珠寶。桑青自後背掐高他的下巴,探出二指撬開他的唇舌。
喘息和津液皆沿著桑青的指尖溢了出來。
齊蕪菁被蛇咬住,纏住,紅蛇的吻痕之下都是鮮血,齊蕪菁在顛簸中失了神,他的啜泣里全是求饒,喉腔中斷續喊著「父親」。
三千界用齒銜住他搖晃的耳璫,煽動道:「無青,睜開眼睛。」
他們一次次打翻了神台上的蠟燭,那些呈上來的供品如今一樣一樣裝扮在齊蕪菁的身上。他的大腿和腳踝都是松垮的珍珠鏈,寶石順著齊蕪菁的後背一路滑落,稜角似乎劃開了他的皮,而後又仿佛一塊寒涼的冰,被桑青順著推了進去。
齊蕪菁頓時發出嗚咽。
他跪也跪不住,雙腿都打著顫,中間拴掛著的寶石和銀鈴,也在懸空中隨之顫抖起來。
水珠匯在寶石尖端,又滴落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