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來人是章琛。
老陳拍著劇烈起伏的胸膛，沒好氣地埋怨：「哦喲，你走路怎麼沒聲沒響的？」
章琛盯著他，沒有回應。
半晌，才幽幽地說：「我學你。」
這簡短三個字讓老陳兀地紅了臉，好在夜色夠黑，瞧不出他臉上的心虛。
的確，大半夜的躲在車窗外看一個姑娘家睡覺，這行為夠不上磊落，他有必要解釋一下。
老陳拉著章琛在旁邊路上坐下，掏出一根煙遞過去。
章琛沒接。
「哦，忘了你一向不抽菸。」老陳將煙叼回嘴中，從口袋摸出打火機，在黑暗中燒出一絲明亮的窟窿，窟窿中緊跟著冒出幾縷白霧。
吞雲吐霧好幾口，老陳才解釋剛才的行為：「我是去看她睡沒睡著。」
「你說咱一個大老爺們來了新地方都得謹慎一些，她倒好，睡得挺安穩。」
老陳說完望了一眼尹漫所在的貨車，忍不住笑出聲：「還真是個膽大的姑娘。」
章琛沒接話。
老陳也沉默地吸著煙。
一根煙抽完，他扔了菸蒂，望向章琛：「這姑娘有點膽識，我以後可以直接找她不？」
隱藏在夜色中的章琛的眼神頓了一下。
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好像尹漫和他有什麼關係一樣。
「你可以直接去問她，我和她不熟。」
老陳一聽，一巴掌拍在章琛的後背，「你別說笑了，你能介紹人家來接業務，這都算不熟？」
「的確不熟。」章琛堅持這個說法。
老陳看他語氣認真，也不深究這個問題，「那行，等明天貨送到了，我跟她談談，我看她這個姑娘還不錯，以後要是有需要的地方，我就直接聯繫她了。」
這姑娘挺有眼力勁，做人行事都挺圓滑，不得罪人，適合干與人打交道的活。
更何況人家姑娘模樣也長得好，先天具備的外貌優勢，要是出去談合作，肯定比他一個大老爺們要討喜得多。
想到此處，老陳靈機一動，問章琛：「她多大年齡？比你大還是比你小？」
這話頭剛挑起，章琛就將苗頭滅了，「不知道。」
他拍拍老陳的肩膀，轉身就走，「我先回車裡睡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嘿！
看著章琛快步回到車中，坐在地上的老陳忍不住搖搖頭，感嘆這小子心思真敏銳。
他還什麼都沒問呢，只問了對方年齡，章琛這傢伙就敏銳地嗅到他接下來的話，躲瘟疫似的躲回車裡。
呵，難怪前些日子王香華總是跟他抱怨章琛因為媒婆頻繁上門的事情和她疏遠。
看來這事不假。
這小子是一點成家的心思都沒有。
明明人家姑娘這性子看著像是章琛會欣賞的人，怎麼這小子一點心思也沒有？
老陳忍不住抬頭望天，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來。
冷冷夜風中，他莫名想起章亮那張和藹可親的臉。
章琛和他哥還真是一點也不像，不只外貌不像，性格也一點都不像。
章亮是個熱心腸的人，每天對人都是笑臉相迎，極少與人發脾氣，就是心腸太好，最後才走上那樣一條路。
但凡心硬一點，也不至於連命都搭上。
章琛就是個心硬的。
據說當初那些討不回來的帳，都是章琛帶人大鬧特鬧討回來的。章琛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都欠了一屁股帳，沒什麼好失去的，不介意把事情鬧大。
別人和他哭窮，他哭得比別人還窮，別人拿不出錢，他以物抵債要把別人家掏空。
那些人一看這不是個好打發的，被煩得頂不住，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還了帳。
要是當初章亮能這麼豁得出去，也不至於撇下寡母自個兒先去。
老陳望著漆黑的天空，無奈地嘆息一聲。
要是章亮還在，這會兒該歡天喜地要準備著給他媳婦準備新年禮物了吧。
章亮是個難得顧事業又顧家的人，一群大老粗中就屬他最會哄媳婦歡心。他媳婦王香華的長相只算得上普通，但章亮是個念舊的人，心裡感恩他媳婦陪他度過艱難日子，始終如一地對他媳婦好。
那些年工程隊賺了點錢，大多數人拿了錢都自個兒去享受，他卻把錢都上交給媳婦，給他媳婦買漂亮衣服，名牌包包，帶他媳婦去見世面。
大家都笑他是個妻管嚴，他卻樂呵呵地欣然接受這個外號。
再看看如今的章琛，仿佛和他哥不是一個爹媽生的。
章琛那模子明明比他哥優秀得多，女人緣也好得多，偏偏是個不解風情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