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釗掏濕巾出來擦了一下面頰,看聶耀:「你看老爺子的健康怎麼樣?」
聶耀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也只盯著阿遠離開的方向。
過了好久他才回頭,語氣里有困惑:「我記得聶慎遠好像,脾氣不太好的樣子。」
聶慎遠就是小阿遠,也是聶釗的兒子。
人吶,話不投機半句多,性格不合,格局不合,是真不能往一起湊。
要知道,老爹很可能馬上會死,他們是兄弟,不管內心再厭惡,送別將死之人時,大家也都該收斂自己,心平氣和的。
可是阿遠自生來,就連傭人們都沒有一個不喜歡他的。
他能吃能睡,雖然也會鬧人,但只會鬧爸爸,不會鬧傭人,也不會鬧奶媽。
家裡一幫老傭人,是真當成自家的孫子在疼,張嘴閉嘴就是夸阿過好。
可是聶耀,他才頭一回見阿遠吧,就說阿遠脾氣不好?
他這一句說的,本就護崽的聶釗差點要不顧涵養,跳起來打人了。
事關兒子的名譽,聶釗可不會忍。
他翹著二郎腿,雙手抱臂,側眸觀察著兒子,語氣也很不好,張嘴就是要激人吵架:「二爺說阿遠脾氣不好,怎麼,他打人了?總不會,他把聶二爺你給打了吧?」
聶釗還沒有見過兒子打人,當然,在他想像中,他三頭身的小崽崽就不會打人。
但聶耀語氣誠懇:「對啊,他打我了,阿柔知道的,但她,沒跟你講過?」
第386章 被揍了,他還要反思自己?
曾經的聶榮是,聶耀懟他兩句,他都只會說懟的好。
現在的聶釗有過之而無不及,阿遠如果搗他兩拳頭,他估計都得夸打得好。
他的護短是連陳柔都看不過眼,經常要耳提面命的收拾的。
聶嘉峪和聶嘉峻正在皮的年齡,說話口無遮攔,但他倆敢說阿遠一句不是?
聶耀剛剛從大陸來,來給老爺子送終,看他一身軍裝穿的筆挺,先敬羅衣後敬人,聶釗請他進門,邀他入座,也想跟他好好聊幾句,結果他竟然污衊阿遠打人?
聶老闆的嘴巴向來毒辣:「他是我兒子,我最了解,他從來不動手。」
但因為聶耀說陳柔知道,他就還得再打一句補丁。
他說:「你是阿遠的伯伯,按理也不會因為一個孩子而撒謊,如果他不打別人,卻打了你,你是不是應該該反省自己,看你哪裡做得不對?」
聶耀被驚到了,甚至驚呆了。
因為聶釗雖然向來性格壞,但不胡攪蠻纏,是個講理的人。
可他兒子小小一丟丟,卻會動手打人這是事實。
聶耀之所以說出來,也是因為他從小受的教訓,君子動口不動手,阿遠還是他的小侄子,他希望小侄子能長成個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而不是慣壞的小闊少。
他的出發點是好的,也是因為他是伯伯才願意說幾句。
但聶釗也太過分了吧,做伯伯的逗小侄子玩兒,被揍了,他還要反思自己?
不過以微見著,從這件小事上聶耀看出來了,聶釗對於兒子,有一種聶榮都不及的寵溺,他自己應該還沒有發現。
但是,聶釗自己是被放棄的孩子,他從小飽受父親的精神冷暴力,知道被冷暴力的苦,而聶耀雖然是被寵大的,小時候沒有吃過苦,可是在他長大,成年後,父親曾經給的寵溺都變成了刺向他的尖刀。
他從雲端跌落,被囚禁了整整一年多,又在菲律賓跑了兩年,他最知道,一個一直被寵著,一路青雲直上,順風水順的孩子一旦跌落現實,會有多痛苦。
而聶釗會在公文包里給兒子備糖,會任由兒子用黏乎乎的嘴巴親親他的臉頰。
種種跡象來看,他對小阿遠的寵溺,透著一種病態。
比之聶榮,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畢竟是梅潞對不起韓玉珠母子幾個在先,聶釗剛才的惡聲惡氣聶耀也就忍了,深吸一口氣,他還是忠言勸告,當然,也是站在很客觀的角度。
所以他說:「我看得出來,你很疼愛阿遠,但是,阿爸他曾經也很疼愛大哥的。」
是的,在聶耀和聶釗還沒有到來,在聶榮還沒有出軌之前,他愛聶臻,就像現在的聶釗疼愛阿遠,覺得兒子什麼都好,覺得兒子是他的驕傲。
也是因為那個原因,聶臻對於父親就有種從小就建立起來的,天然的信任。
他天真到,信任父親的出軌只是一時糊塗,也相信父親深愛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