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諷刺的是,上天一回回給他希望,又無情的澆滅希望。
又是一口鮮血噴涌,他還試圖努力的,他擺手,喃喃的護工說,沒事沒事。
他還說:「快,快叫醫生。」
他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接受,因為明明就要到了,他苟到了。
他還不知道那一天到底會發生什麼,可是他假想了無數次,他也以為,自己的人生將在那一天之後重新鋪開,他還為自己計劃了很多福利方面的工作。
可他痛不欲生,哀求兒子拔了氧氣的時候,他不死,他熬過來了。
但現在他好了,他渾身一點不痛,一點不癢,他一身輕鬆,他以為自己已經好了,但是他卻開始吐血了,一口又一口,雪白的床單上大朵大朵,全是綻放的血。
聶榮不願意接受,可也得接受,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果然,醫生衝進來一看,立刻說:「快,給聶主席打電話,人不行了!」
又說:「立刻,準備開腔手術,找出血點。」
但醫生正準備親自來拆床,卻被聶榮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張嘴,血涌,可硬生生的吞下血,他卻說:「不開腔,不手術。」
……
按理來說,直升機在夜間的降落是需要全方位的導航和引導的。
但是趙越直覺他的女神應該不需要,而是,跟他們一樣,因為有過很多回的起飛和降落的經驗,再加上默契戰友的配合,能把事情最大限度的簡單化。
也果然,聶家用的甚至只是移動雷達,引導信號還轉了一手。
但被螺旋槳督捲起的漫天沙塵中,趙越雙眸一眨不眨的望著,就看到直升機繞開周圍的大樹,疾速變幻方向,並輕盈的,照著信號燈,泊停到了十字線上。
這是會展中心的前廣場,周圍全是泊車位,有一圈人工噴圈圍起來的空地,那就是直升機的泊機坪了,直升機停,螺旋槳也跟著停。
旋即聶家幾個保鏢趕上前去,一個遠遠在拍手。
而隨著艙門開,陳柔把飛行墨鏡把胸前一掛,接過那保鏢的手躍了下來。
另有個中年人趕上前,問著什麼,她講著什麼,未幾,那中年人拿著文件離開了。
趙越要的東西就在直升機上,一個陪陳柔一起去的保鏢正在招人來幫忙卸貨。
他給在樓上等著的下屬們打了個電話,喊他們下來搬東西,就逕自走過去了。
經過韋德身邊,聽到他在報備飛行任務的結束,趙越愣了一下。
他的心也陡然跳了一下,因為是韋德做報備,就意味著,用的是他的飛行執照。
不過韋德雖然有照,但就看他的小肚子和早白的頭髮,他就已經飛不了了。
東西很沉的,需要當兵的小伙子們來搬才對,但趙越剛走過噴泉水池,就聽到聶釗吩咐幾個保鏢說:「立刻卸貨,但要記得,只能交給趙sir,不能是別的任何人。」
趙越止步在原地,有點驚訝,驚訝於,聶釗,一個連鞋子都要老人家跪在地上幫他穿的,高高在上的有錢人,他在小事上竟然能那麼的心細如塵。
也確實,除了他,所有的貨物,都不能讓別人經手,開箱。
而且施工方吃住都在工地上,守著呢,但還是免不了被人做手腳。
他們每天不但要工作,還要反覆的,不斷的檢查,就怕萬一有人從中動手腳。
對了,陳柔穿的工裝褲,長袖T恤,下飛機之後,聶釗才遞她外套。
她的兒子,一個很可愛的小傢伙,也正在問:「媽媽,機qiang在哪裡呀?」
又說:「媽媽今天肥來的好快快呀。」
小傢伙也是頭一回見新款的直升機,而這直升機是六座的,體積更大,螺旋槳也更大,阿遠從爸爸懷裡探出去,兩手一抓,把自己吊到了門子上。
但馬上,陪陳柔去接貨的hank和阿輝要出貨,聶釗就又把他抱回來了。
這是前廣場,在直升機的飛行燈和地面指示燈熄滅後,一整片就都是黯淡的。
宋援朝吃了一嘴,還有兩眼睛的沙子,正在揩眼睛呢,抬頭,看到了趙越。
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拿濕巾繼續擦眼睛。
趙越繼續往前走,都已經走到聶釗身後了,剛想打招呼,就聽他對秘書說:「一會兒你陪著一起上去,告訴趙sir,從現在開始,他需要的幫助會非常多,沒必要再倒一手,有事直接給你打電話。」
他正說著呢,他太太笑著說:「說曹操曹操就到。」
聶釗平常都是一臉的不高興,此刻也是,轉過身來一看,好吧,更不高興了。
趙越摘帽子,這回沒有握手,而立正:「聶主席,聶太。」
聶釗點頭,看了眼安秘書,安秘書笑著說:「來吧,先檢查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