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他以前的小姨子孫躍,把老頭的情況說的特別緊急。
可等他到了家裡以後看見老頭正在淡定的喝著茶呢。
這段時間他心裡窩火,誰都不想見。
但一抬頭,見到的居然是馮老師。
王栓柱趕緊直了直身子,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東西,他心裡很煩的時候就喜歡偷偷的幹活兒,沒想到家裡很亂的樣子,又被馮老師看到了,這幾天他幾乎是躲著她走了,馮老師也不來找他,他在心裡猜想,那天的事情肯定被馮老師看到了,甚至誤會了他。
「馮老師,你來了。」王栓柱招呼著人坐下:「你坐,我先去泡茶。」
他家裡特別簡單,只能請人去裡面坐下,又覺得怠慢了對方,更加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馮燕文覺得這人真的挺有意思的,傳說中的暴發戶,過著很清貧的生活,他這個人物慾其實不高,對吃喝都沒什麼要求,也不像當下很多三四十歲,手裡有點錢的男人那樣,有點錢就出去花天酒地,歌廳舞廳錄像廳。
王栓柱笑了笑,端上來一杯開水。
馮燕文坐下,眼睛裡面帶著氣:「你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莫名其妙的,但詭異的是王栓柱聽懂了。
馮燕文說:「我想了很久,乾脆開門見山的跟你說了,初一那天你說了要去送我,但又沒去,我總想知道是什麼意思,雖然你跟我也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但彼此之間應該是一樣的意思,我都這把年紀了,也浪費不起時間,如果之前是我會錯了意,今天來著就是跟你道歉的,以後咱們就當普通鄰居來往,也拜託你,你以後也別對我們家這麼多關照了。」
她眼睛突然黯淡:「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沒事我就先走了。」
王栓柱的心陡然被揪起,叫了她一聲。
馮燕文沒止住腳步,反而走得更快了一些。
王栓柱知道叫不住她了,換忙上去攔,混亂中就去拉了拉馮燕文的手。
這次馮燕文沒躲開,王栓柱拉的就更用力了一些。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王栓柱說:「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從你來這裡開始,我心裡就被一根線牽住了,我希望你別走,也不要說不理我的那些話。」
在那一刻他的心快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了,但她沒有躲開,目光卻一點一點的澄澈起來。
她的指尖冰涼,又柔軟。
再婚這方面,男人比女人要更好選擇,只要有錢大把人就會給你介紹對象。
從年輕的,才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到教師醫生公務員,這些年給他做介紹的也不少,但大家見面第一句話,就是一些很現實的問題,王栓柱覺得自己跟那些人一樣,也跟跟那些人不一樣,他內心是更加渴望一段純粹的感情的。
這自然不是說,對方對他的條件一點都不考量。
而是從第一眼見面開始,就只是對標兩個人的條件,他有的他沒有的,對方有的對方沒有的,這種感情更像是一筆筆交易。
他之所以對髮妻這麼好,也是因為兩人是初戀,感情談的比較純粹。
誰說六七十年代那會兒,找對象不看條件的。
相親見面,第一眼就是掂量著彼此的條件。
說句卑劣的,從馮燕文還沒離婚的時候,他就有些心動了。
但他笨,在感情這方面尤其,還沒說出口,馮燕文似乎就跟那老外談上了,當他知道自己晚了一步的時候,不是不後悔的。
王栓柱緊緊的握住了馮燕文的手:「我知道你是個好女人,但我家裡情況比較複雜,我,我,我本來想——」
本來想把後面的事情都料理了,再跟她談情說愛的。
但現在發現大可不必如此,人總有料理不完的事情,等那些事情都處理完,馮老師說不定孩子都跟人生出來了。
他決定往前多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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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冷,等會兒我就送你回去?」王栓柱看了看天色,覺得外面更冷了。
可惜他這裡連個取暖裝備都沒有,剛才馮老師覺得冷,他就只能把煤爐子上的燒水壺給拎了下去。
兩人就著煤爐子烤火,也能聊很久。
聊的都是以前彼此都不了解的那一面,最後是王栓柱先開口說的,從他跟髮妻認識的那天說起,他們認識的時間很長,初中同學,那會兒的王栓柱還是個學霸,壓根沒有搞對象的心思,社會風氣也沒有那麼開放,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後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結婚一年以後,她就開始生病。
「白血病,要輸血,也到處去治,但這個病就是個絕症,根本治不好。」王栓柱說起這件事情來,輕輕撫住太陽穴,時隔這麼多年再想起來還是覺得很頭疼:「也不知道是我比較倒霉,還是我克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