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語學院建院很早,沒有自己獨立的圖書館,要看書自習的話只能去隔壁的經管院。那裡每年都能收到一批來自各界商業精英投給母校的不菲的贊助金,因此就連教學樓修得都比普通教學樓更高檔一些,圖書館裡的藏書更是匯聚了世界各個語言的著作。
沈宴寧在二樓樓梯口碰到了華今。
她手裡抱了本法文教材,桌上堆了各種各樣的文獻資料。開學時就聽她提起過,家裡人有意送她出國留學,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忙著考試補齊學分,免得到時候因為績點不夠連學都沒得上。
沈宴寧把電腦放在桌上,在她對面落座,問:「已經決定好要出國了?」
華今放下書,氣定神閒地喝了口咖啡,「我像是那種被人擺布的性格?」
「不像。」沈宴寧翻開書,快速地做好標記後,打開電腦開始打字。
幾句對話里,她甚至已經構思好了論文的大綱,然後不帶一絲停頓地看起了手裡的資料書。華今對她這種一目十行且能通暢啃完一本法文原著的能力嘆為觀止。
「你真的不考慮研學的那個項目?」
「嗯。」沈宴寧頭也沒抬。
學校終於要修西南角的那座危樓了,聽說又是哪個投資大佬為校貢獻投入了一筆不小的錢用來造圖書館。
好巧不巧,那座危樓正好在外語學院。
華今望著窗外:「那個圖書館明年能建好嗎?」
沈宴寧慢慢抬起頭,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還早呢,正式啟用起碼得兩三年吧。」
「那真是可惜了......」她表現出略微的遺憾。
明黃色的挖掘機正一點點把頂層推平,這棟立在外語學院近三十年的建築樓被徹底遺棄在了歷史長河中。後來的學生不會知道這棟樓里曾誕生過兩位赫赫有名的外交官,也不會知道這裡曾發生過怎樣一場慷慨激昂的辯論賽。
「你不考慮研學是因為孟見清嗎?」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
「為什麼會這麼想?」沈宴寧不解。
華今舔了舔嘴唇,她的菸癮有些犯了,但圖書館禁菸,只能被迫將那隻伸進包里拿煙的手重新抽了出來,煩躁地抓抓頭髮。
「你和孟見清現在是什麼情況?」
沈宴寧哭笑不得,才發現她身邊的人比她還要關注自己和孟見清的關係。她如實回答,「我們很好啊。」
「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她撇開臉,對著窗外轟隆隆的機器低聲自語,「畢業,找工作......人生照過啊。」
華今有點猜不准她的心思,百轉千回間,還是決定把那座危樓背後的投資者是孟見清這事放回了心裡。
她私心並不希望沈宴寧因為孟見清投入太多不必要的情感。
有些事看看就好了......
她菸癮上頭,能忍到現在已是奇蹟,揣了煙盒準備起身,想了想又對沈宴寧說:「這樣也挺好。」
華今瀟灑地離開了。
周圍有同學壓低聲音議論那座轟然倒塌的危樓。
——「怎麼突然就要修了?之前也沒聽說啊?」
——「誰知道!不過這樣也好,我們外語學院總算不用再蹭經管的圖書館了,每次都要繞大半圈,下雨天最煩了......」
是啊,下雨天最煩了。
沈宴寧不置可否。
那是七月某個下暴雨的夜晚。
考完期末,沈宴寧接到了導師林星臨時發來的翻譯任務,由於原稿內容涉及大量宗教內容,為了確保翻譯的準確性,那兩天她只能下班後趁著晚上閉館前的時間在圖書館裡翻閱各種資料。
那天晚上孟見清來接她吃飯,在外語系繞了一圈,說是沒有找到外語學院的圖書館。
「不是我們學院的圖書館,你得繞到後面來,我在經管的圖書館。」沈宴寧在電話里壓低聲音說,「還是我來接你吧,你現在在哪裡?」
京城那幾天天氣變得特別快。沈宴寧出門的時候還是朗月稀星,接到孟見清時突然下起了雨,一下子傾倒如注,連路都看不清。
兩個人擠在三寸小的地方挪不開腳,孟見清蹙眉說:「你們學院就不能自己建個圖書館嗎?」
「哪這麼簡單啊?」沈宴寧長嘆一聲,「在學校建圖書館首先錢不談,還有各種手續審批,等流程全部走完不知道要多久。而且我們學院建的早,本來面積就這麼點,還能去哪造個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