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彥好沒有那麼大的興趣同他斡旋,開口道,「我知道大家上花樓比的是財力,可顏二公子,就你那幾罈子髒酒也想和我搶女人,未免顯得太自大了些。」說完,低首從腰間取出一支不過拇指大小的響箭,將後尾的引線抽出,而後使其箭首向上,往天上射去。
只聽「咻——」一聲箭鳴,那箭刺穿屋頂,帶著信號響破天際。看樣子是準備喊人來了,看起來有些故弄玄虛。
這動靜太大,把二樓正在接待客人的鴇母也驚動了。鴇母見勢不對,趕緊叫停了歌舞、遣散賓客,掛著笑臉下樓勸架。
「哎喲──顏二公子,您不在樓上雅間坐著,到大堂來做什麼?人公子頭一回上咱平康院,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也屬實尋常,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化干戈為玉帛。今個兒我做東,給兩位各送十壇才從益州那邊買來的縹酒,就當平康院招待不周。」
梁彥好懶得搭話,他皺著眉把已經髒了外衣脫下來,簡單收拾過後將它放在桌上。放在往日他是不肯再要了的,這會兒心裡記著章絮的叮囑才忍著留下來。
而那顏康仗著自己是地主、是霸王,特意下樓來教訓這不長眼的東西,不可能讓,便想也不想把那鴇母推開,無恥道,「這裡有你什麼事兒啊,你們院裡來了那種貨色也不知道先往我那兒送,反而安排到這種人桌上來了。我看你這老鴇也是白當,連誰是金主也認不出來。」
花樓里常發生這種事,好幾位賓客為了爭搶一個女人大打出手。鴇母習慣了,梁彥好也習慣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我不太想證明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梁彥好忽然插嘴,心裡覺得這事兒莫名其妙又聽起來強詞奪理,「鴇母,我來這也不是圖你幾罈子縹酒……」他越想越覺得這事兒離奇,好像他梁彥好出門在外就是得給人看低一頭的樣子。
「公子,我不是這個意思。」鴇母親眼見的,他臉上漸生的怒意,「顏二公子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公子見諒。」
「無需道歉,不就是比誰更有錢麼?」梁彥好低頭從錢袋裡取出一張價值十萬的錢莊錢票,毫不在意地塞進了鴇母的手裡,說,「等會兒發生什麼,你都當沒看見,善後的事兒我也不樂意管,你要是還想要這姓顏的當客人,就拿這些去用,我呢,權當買你個封口。」
「我梁彥好平生也沒多大本事。但這麼明目張胆地踩在我的臉上調戲我女人的,他還是頭一個。」
鴇母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多的錢,平康院裡的花魁一夜也才賣一兩千,桌上最貴的酒水也不過大幾百。那一聽再一看,心知今日這是來了位惹不起的主,當下便扭頭往顏康那邊走,要他息事寧人。
「不就是一位姑娘嘛,我們院裡跟她這式兒的也還有幾位,我這就去給公子你把人叫來,今個兒這事兒就到這裡罷。」鴇母苦著臉勸,「顏二公子,明個兒就是重陽,今個兒可別生了事端,不吉利。」
「呵!我他娘的還真就不信這個邪。」顏康招招手,要身後的都跟上,最好是把呼衍容吉抓來,再給梁彥好打一頓。反正縣太守也要聽他爹的面子,傷幾個人不痛不癢。
說罷,他身後常跟的那幾個便摩拳擦掌把梁彥好與呼衍容吉圍了起來,兩三個要去搶,兩三個準備打。
這事兒放平常,梁彥好說什麼也要被平白地揍一頓,畢竟他不會功夫,一點兒也不會,遇上流氓就是睜眼瞎。可今時不同往日,呼衍容吉看見了,低頭朝他那邊躲去,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抓住了他的手,給他碰了碰一直藏在袖子裡的弩箭,詢問他的意思。
眨一次眼睛是同意,眨兩次則不同意。
梁彥好記起來他們說的,從那以後呼衍容吉能貼身保護他,於是眨了一回眼睛,笑著說,「別殺人,殺人的事情讓關逸來干。」
女人聽不懂,但她有分寸,趙野和她說過只在有危險的時候出手便可,其餘裝笨。於是呼衍容吉笑著鬆開了他的手,摸出了別在腰間那把看起來好像只是裝飾的小匕首,迎面對上那些不懂事的小嘍囉。
她的動作很快,根本不給對方反應的時機,伸手往對方胸前刺去的同時,聲東擊西,抬腳衝要害之處踢去。這是趙野教她的,女人打男人沒必要太講道理,盯著胯-下就成。省事又省力。
所以這腿上的功夫還沒用上幾分,靠近的幾個便都給她踢到桌子底下去了,紛紛合緊雙腿手捂囊袋,哎喲哎喲地叫。
那顏康見了,開口就要罵,罵他們陰險,可這髒話還沒說出口,忽然從外面飄進來一道人影,帶著那把斷劍站在了他身後。他再一低頭,吹雪就已經毫不留情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你……你是誰?!」他縮著脖子,不敢動,對這忽然闖進的男人忌憚萬分。
來無蹤影去無蹤,連句響聲也沒聽見,關逸這步法和鬼有什麼區別。
只聽得身後那人輕聲一笑,問梁彥好,「怎麼上個花樓也要喊人,這人又做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關逸雖看起來玩味兒,但手上的動作也是一分也不會鬆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