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語氣有些太強烈了,或者,她瘋了,居然覺得這傢伙真能給自己主持公道。呼衍容吉在聽完趙野快速轉述出來的大致意思後,白著臉,悽慘地笑了幾聲,吐出實情。
「(胡語省略,大意如下)兄長離世後,我因為部族關係被他賞給了手下。一般是不殺女人的,草原上需要女人繁衍後代,但他不希望欽和定有血統不正的兄弟,所以讓人餵了毒酒,把我丟在荒原里,讓我死。我本來那時候就該死的,有個此前關係好的牧醫半夜偷跑出來救了我。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那時我已經有了幾個月身孕,叫那毒藥都給腹中的孩子吃了去,只要滑掉孩兒就能保我不死。作為代價,我此生都沒辦法再要孩子了。」
至於賞賜給部下之後遇到了什麼,她沒提,沒提大家也能猜到,男人能對女人做的事情,就那些。餵了什麼毒,毒性有多烈,也沒說。
只有老酒皺了眉,再次伸出手來細細把掐她的手腕,想印證她說的是否都是實話。
第84章
「之前我就在想,為何你的左關弱成這樣,不仔細摸根本摸不出。這是大虛之人的症狀,我診斷過的女人,一般只有做過十年以上的營妓,或是生了太多的孩子,才能虛弱到這種程度。」
「而你的身份特殊,是高貴之人,後面再怎麼落魄,底子都要比窮苦人家的女兒要好,糟蹋不成這樣。原來是中過大毒。」此前酒興言還在想,自己明明用了對症的補劑,她的虛弱之症本該在兩三個月內有明顯的改善,可事實全然不是這樣的,便扭頭讓趙野轉問,「趙兄弟,你幫我問問,那名游醫是否給她把胞宮取了出來?」
趙野聽完,一個腦袋兩個大,尷尬地抬手撓了撓頭。他不知道什麼是胞宮,也不知道怎麼說,「酒大夫你講的明白些吧,女人身上的東西我都不太清楚。」
酒興言想了想,乾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腹,讓他問,「問問看,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臟腑給此前的游醫取出來了。應該是連同肚子裡的孩兒一併取出的。」
他誒了一聲,連忙開口。
其實問不問,梁彥好都知道答案。這事兒別人不清楚,他還能不知道麼。呼衍容吉肚子上有一條長的像蜈蚣一樣的疤痕,且無論是站是坐,她的小腹都會不自然地向內凹陷,不像是純粹瘦的,好像裡面沒東西支撐。這會兒酒興言忽然提起來問,他便明白其中的緣由了。
「不用問了,她確實沒有。」公子哥及時叫停了眾人,也不管呼衍容吉要怎麼回答,都抬手壓住了她的嘴,繼續道,「今日是我多言,咱們的話題就此打住吧。」
——
實際上我到現在也不清楚他們兩個是如何看對眼的。
他們比想像中更能包容對方的缺陷。這點是眾人意識到梁彥好從一開始就心中有數時忽然反應過來的。他並非表面上看起來的紈絝那樣簡單。
先不提他是否有裝笨這一可能。但從情商上來講,他絕對是隊伍里最高的,除非他根本不給人留面子。像是其他的男人。特別是以女色為畢生追求,就算做到路都走不直也不認為自己有錯的那類人,是不會在意女人除了身體以外的任何價值的。
他不一樣,在其他男人因為妊娠後的各種裂紋而冷落妻子的情況下,他居然視若無睹地與呼衍容吉廝混了數月之久,久到關逸有一天真懷疑這異域女子會什麼不得了的床中秘術,能把他牢牢地勾引上。
結果回過頭來再看,這小子玩的竟然是純情。
『你早就知道。』呼衍容吉是等到大家都歇下了才拉著他閒談。之前不知道比手勢這樣好,能說些不被其他人聽到的悄悄話,哪怕只隔著幾張芭蕉葉。
梁彥好還不困,他最近試著熬夜,努力看能不能跟趙野他們打輪換,好讓他們能睡個安穩覺。『知道什麼?』模稜兩可。
『我的情況。』女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示意他自己不能生養。
『知道又怎麼樣,把你趕下車,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給你丟了。我梁彥好從不做這麼沒品的事情。既然讓你上來了,就不會丟你下去。』他比手勢的時候,不像關逸那麼著急,也不會有趙野一樣抽象,慢吞吞的,往往是嘴上的話都念完了,手上還剛開頭,用高大的房屋來形容那間華麗的車駕,又往前虛推了幾下暗指把她趕下車。
『這世上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女人。』呼衍容吉承認自己心動是出於落魄,在這個世上無枝可依,好不容易能攀附上一個看起來不錯的,便要全心全意地交付真心。對她來說,這其實是一場豪賭,輸了概率大,贏的概率小。
『但世上只有你一個呼衍容吉。』梁彥好不推諉,他不會吝嗇這種東西。
她躲在狹小的空間裡笑,偷笑,甚至有那麼一個瞬間想和他說,要是不嫌棄的話,她可以留下來陪他,陪到他遇見下一個心儀的女人之間。可左手剛抬起來,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便在頃刻間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