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來再說。」
竇大娘回握住阿柿的手,只覺得這孩子手指冰涼、寒得厲害,於是便直接將她拉到了內室正冒著熱氣的大湯桶前。
「你先進水裡暖和著,我再去拎兩桶熱水來!」
說罷,竇大娘轉身便出了屋。
她出身江湖,不喜被人服侍,所以身邊並無侍女,凡事皆是親力親為。
不一會兒,她就兩手輕鬆地各提著桶熱水回來了。
雖然皓腕上的那對金釧還是互相撞得叮噹響,但那兩桶水滿近溢的熱水卻是水面紋絲不晃,足見工夫高深。
知道怎樣才能討得竇大娘歡心,此時的阿柿毫不扭捏,褪去衣衫就鑽進了水裡,一點都不怕水似的把腦袋整個人沉進了白湯里,簡直就像是在河裡扎猛子。
竇大娘回來時,便正好看到阿柿像條小鮫人般從水裡抬起頭,甩了甩腦袋上的水珠,一副同水極為親近的樣子。
竇大娘家鄉臨海,可以說就在是海里長大的。可自她嫁了李群青後,遇到的人卻多是些養尊處優的旱鴨子,連個同她一起進河裡戲水的同伴都找不到。
這會兒看到阿柿儼然一副好水性,她心裡油然地就多了分好感。
「你會水?」
她將手中重重的水桶放下,震得阿柿湯桶里的水都起了波伏。
阿柿睜開她剛被水浸過的、亮晶晶的杏眼睛,歡快地朗聲地應了竇大娘:「會呀!我小時候,夏天的一半時間都泡在水裡。上一世,我還同您一塊兒扎到湖裡比賽抓魚呢。」
這一下,竇大娘對她更喜歡了,對她重生的事也變得信大於疑。
「快同我講講,這重生,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柿便將她在馬車上對陸雲門所編的出身又對著竇大娘說了一遍。
並且,她又往後說了不少。
「……那日,阿娘在送我出門前,便將舅舅的信縫進了我的內衫。被陸小郎君解救後,我將那封信交給了他,卻不想因此害了他。」
說著,阿柿放輕了聲音,輕得只有貼面附耳才能聽清:「那封信里,寫了吳家的罪證……」
竇大娘在聽到「吳家」二字時,當即明白了阿柿的顧慮。
「這宅子裡沒有外人,你只管放心說便是。若是有外人偷聽,」竇大娘颯爽地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這雙順風子必能知道!」
阿柿這才露出了放心的神情,把她曾在瘴林地洞中向陸雲門喊出的吳家罪狀又一次據實相告。
「見舅舅在信里寫得鑿鑿,陸小郎君便帶著我晝夜不停趕往金川找他,可等我們到了以後,得到的卻是他的死訊。」
阿柿垂下了眼睛。
「阿娘與家人失散多年,直到聖佑六年的年初才與終於尋來的舅舅相認,因此知道這件事的人極少。舅舅可能也這樣認為,便托人將這封信送到了阿娘這裡,以防自己遇到不測、真相便會被徹底掩埋。沒想到……」
她咬著嘴唇,堅強地將湧上來的淚意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