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看去,可見她額角血腫未消,面上落有倦色。
同阿柿行禮問安,女子始終不動聲色,直至兩人相攜進了自己的屋中,鄭婉繃著的眉眼才放鬆了下來。
但先出聲的還是阿柿。
她隨意坐到鄭婉的小案邊,嗅了嗅,張口就問:「才人在新調什麼香嗎?」
「你總是來的最巧。近日剛調好的,還未給其他人聞過。」
鄭婉拿過案上一個鎏金臥犀紋的雲頭形銀盒,熟稔地笑著說道,「我原是打算多調幾種香,等下月崔家去長公主府向您納彩時送上。但您既然問了,我總不好再藏。」
她將銀盒親手打開,裡面香粒滾滾,一股花香氣馥郁漾出。
「梔子香啊。」
阿柿的眼前忽地閃過了某個少年帶著梔子花串的漂亮手腕。
那位小郎君,就連透過雪白凝脂露出來的青藍色的血管都很好看。
她突然就很想看他。
可她此時卻看不到。
這令小貴人一下子就有點不高興了。
果然還是應當將他跟其他她想要的東西一起、放進她的金屋子裡才對。
但她下個月就要三書六禮地開始準備成婚,總要先不出差錯地把婚事應付完,才好再想怎麼把年少貌美的小郎君弄到手。
旁邊,鄭婉已經打開了香爐的蓋子。
見裡面的火幾乎滅了,她抬手取來了香箸,拿下雲母隔後,撥弄起了爐子裡的香灰。
見她在忙,阿柿便招了酡顏過來,從她捧著的盒子的最上面拿出了卷書。
「自五月端午宴後,外祖母就令我重修班昭《女誡》。」
阿柿對鄭婉嘆氣道。
「你也知道,我在詩賦才學上始終不開竅,雖尋了不少在文字上有些名氣的人到身邊,可一想到要拿給外祖母,心中總是沒底。且我這修書大張旗鼓,攬了那麼多人、悶在別院裡誰也不見地忙活了好幾個月,若是有半分的不夠好,那都沒法交代。思來想去,還是要把成稿拿給如今世上文采最好的人看上一看才行。」
鄭婉知道這不過是阿柿找來的藉口。
但她對自己的才華飽有信心,對阿柿也不見外,因而也不推脫,手上戳著爐內香灰的香箸都未停:「你若信得過,便將它們擱在這兒,明日我叫人送到你的別院去。」
阿柿立馬應了。
隨後,她從盒子中拿出張壓在下面的白藤紙,看著香灰中微火復燃時「獸焰微紅隔雲母」的美景,將寫滿了墨字的紙推向鄭婉,露出了一臉的開心:「前幾日,我一直在尋的醫者被我找到了,那人對女子調養身體頗有些手段,你先覽覽方子,要是得用,回頭便讓他去你的私宅替你看看!」
鄭婉看了最上面的幾味藥,便明白這方子調養的是什麼了。
她輕捏起銀盒中的香粒,投進爐中的雲母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