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差不多。
雖然事情被於管家說得萬分危急,但小郡主卻完全不這樣覺得。
她本來就不懂得這種害怕。
在她看來,就算陸雲門的人不來,有賈明和酡顏等人以命護著,她的水性又極佳,即便到了最壞的地步,只要潛進河中,她也可以安然無恙。
但既然對面有人相助,讓她有了一搏之力,那在不得不離開之前,她就一定要睚眥必報地將山匪咬到皮開肉綻、至少要見到他們的骨頭才行。
「這事說來也怪。」
不久後,等一行人回了馬車,於管家又接起了這段的話頭:「我在聽世子說過此事後,專程托人去向當時在場的工匠打聽,想知道那個膽略雙全、又是放火前揮動火把以軍中令號向對面示意、又是後來率領眾人誘敵到岸的人究竟是誰。可得到的說法卻七七八八。有的說是民間修橋的匠人老漢,有的說是早慧聰穎的少年郎,有的則含含糊糊、說就是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子、已經記不清他的面目了,總之沒一句實話。」
小娘子一臉好奇:「為什麼沒一句實話?」
於管家笑了:「那是個小娘子!」
他告訴阿柿:「雖然看不清臉,但她頭上戴著根金雀鳥的簪子,以世子的目力,從河對岸,一眼便能將她從人群中分辨出來。」
見阿柿嘴巴噘起、似乎有些不高興了,於管家說得更起勁了。
他口乾舌燥,鋪陳至此,甚至不惜添油加醋,除了要講述世子的事跡,更是要讓阿柿知道,這世間還有許多優秀的小娘子!她要是不思進取、不好好地對世子,將來有她後悔的時候!
因此,在世子出聲前,他趕緊將下一句話加上——「世子還救了她一命呢!」
小娘子的神情在一瞬間閃過了怔恍。
隨後,她見意圖過於顯露了的於管家在小郎君的注視下閉上了嘴,便主動拉住了身旁陸雲門的衣裳:「這個我要聽。」
她柔柔慢慢卻霸道地看看馬車廂里的兩個人:「你們誰給我講?」
她要聽,少年便不做隱瞞地向她坦誠道:「當時,對岸紛亂已快平息,她用一柄寶石彎刀將一山匪殺倒在地,奪了他的寬刀擲進河中,隨後轉身走開。我見那名山匪於她身後爬起,摸出懷中所藏小刀想要對她暗襲,便拉弓將那山匪射殺。」
他看著她的眼睛,語氣平且靜:「第二日,我去河邊清收山匪屍體,因那彎刀留下的傷口獨特,我便認出了由她所殺的幾名山匪。她下手的位置都極為致命,凡她出手,均應一擊斃命,只是殺到後來,力道略有不足,以致對方留了一口反撲的氣。」
「以殘喘之氣、揮動小刀,多半無法致命,我的那一箭,也算不上救命。」
少年一如既往,只是講述,並不領功。
可小郡主卻無法輕描淡寫地將這些揭過。
對陸雲門來說,那一箭或許並不算什麼。
但對她來說,那個時刻,她清醒地意識到她躲不開了。
她知道自己躲不開,那就是躲不開了,沒有任何逃開的餘地與辦法,她必須要受一次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