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照吩咐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塊檀管事長子總隨身佩著的玉珏,交到了他的手上:「郡主說了,待時機成熟,會為你們再做安排,望您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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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征陪著汝陽夫人走出她們住著的旅舍,打算在上馬車去往章鐸家換藥前,先吃碗熱乎的湯餅做朝食。
可不過幾步遠,她便連著撞見了好幾個跑著路過的小兒,牙牙學語的年紀,嘴裡唱著什麼「鈴啊鈴、去去去」,手上都繫著串有各色垂墜子的彩繩。
那些垂墜子都是用細線編成的,不過指甲大,有的編成小貓小狗、有的則是桃子李子,個個精緻鮮亮。
她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多停留了一下,向前走的腳步自然也不經意地慢了些。
被她攙扶著的汝陽夫人發現了,便問了她。隋征剛答完,就在湯餅肆掌勺的店家手腕上也看到了相像的彩繩子,只比孩童們戴的大了些。
於是,在得了汝陽夫人的首肯後,她便在接過湯餅碗時,向著店家問了起來。
「這是我從山靈廟求來的,削病辟邪,靈得很咧!」
店家娘子長著張秀氣臉,但生得頸粗膀圓,看著有一把子力氣,聲音也同她的樣貌似的,好聽又響亮,一嗓子就傳到了對面賣蒸餅的店家耳中。
「喲!」
那也是個爽利的娘子,手上勁巧地揉著面,扭頭揚著聲朝這邊笑道:「又在同講客人講山靈廟了是不是?昨兒我說你囉嗦、一段話能講百十遍,是誰跟我說,今兒絕不再提了?」
「這可不是我主動要講!是客人問了,我才答的!」
湯麵娘子與她最熟悉,因而也是笑著懟上,隨後,她朝向還在看著她的小娘子與老婦人,收斂起語氣中的潑辣,好好地笑著解釋道:「我這右手腕因多年抻面攪勺地忙活,時常酸痛,但自打從山靈廟出來、得了這條求來的彩繩,才不過兩日呢,我這整條腕子的筋骨都鬆快了,實在是想不信服都不行。等今日過了朝食的時辰,我還要帶上我家的兩個小女,一起再去山靈廟上香!」
「山靈廟?」
隋征看了看汝陽夫人,見她也有意繼續聽一聽,便接著問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聞這廟宇名。之前,我只知道這兒有一座崖邊寺很有聲望。」
「崖邊寺自然也是靈妙,」店家娘子是個實在人,說的也是實在話,「但去那兒,進門便要交上香火錢。我們這些兜中只有幾個銅板的,想要將祈恩的話傳到神僧耳中,需得先餓上個一年半載去攢錢,實在承受不起。」
正說著,食肆又來了食客,店家娘子便欠了欠身,又到別的食案前招呼去了。
事情只問到一半,隋征徐徐無聲地隨著汝陽夫人將湯餅用完,期間幾度抬首,悄悄又向著她看了幾次。
「今日出來得早,倒也不急著去章太醫令住處。」到底相處久了,汝陽夫人對她的心思瞭然,等放下了箸勺,她緩緩開口道,「那山靈廟叫她說得神奇,實在讓人想去見識一番。正巧我們馬車寬敞,你且去找那娘子問問,若是方便,可以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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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靈廟的不遠處,陸氏族田的莊子上,一個獨自住著的莊稼漢扶著昏沉沉的腦子從榻上坐了起來,正正好被從窗縫照進來的烈陽刺到了眼睛。
他抬手去遮,卻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他們昨日傍晚就定了下了,今日一早要去河西的那戶人家討要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