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與燒焦的婚紗合了個影發給花冬,今天是六月七,這是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可他沒有回我。
他竟然沒有回我。
我直接闖進了花家,一副衝去捉姦的氣勢。
一樓大廳正在辦生日宴,什麼李家的小姐,張家的少爺,老闆,模特,藝人,一群女女男男推杯換盞,熱情地招呼我加入:「小姰,來得正好,彈首曲子給我們助助興!」
彈你們腦漿去吧。
在大廳沒找到那個該死的壽星,我逕自往樓上走。
張子規提醒道:「嫂子,冬哥說了,不許任何人打擾他。」
我冷冷瞪過去,他立刻收聲,生怕我再往他嘴裡塞點什麼。
真的不懂。
既然那麼慫,幹嘛非要主動惹怒我?
安安靜靜去死不行嗎?
我在三樓的工作間找到了花冬。
他從小就在家給自己造了這間專屬區域,小學是遊戲房,初中是畫室,高中是實驗室,現在則變成了工作間。
我一腳踹開房門,以為會目睹什麼精彩刺激的偷情畫面,沒想到花冬只是坐在桌前畫圖而已。
「看你沒回消息,還以為是手斷了呢。」我走過去,倚坐在桌上。
「我昨天發消息邀請你來參加生日宴,你不也沒回?」花冬披了個大金袍子,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
哦……
一個破生日宴有什麼好參加的。
「我不回你消息自有我的道理,你不回我消息那就是想死。」我抽走他面前的圖紙,放在手上把玩。
「好吧,我的大小姐。」花冬笑意更深,「以後就算正在上天入地,我也會第一時間回你的消息,滿意了麼?」
說完他拿起手機,點開我發的那張合影,認認真真欣賞過後,編輯了一句話回給我。
——「加油,燒滿一百件我們就結婚。」
突然想吐。
「你還是永遠都別回我了。」
我轉身要走,又停下腳步,低頭看向手裡的圖紙,想知道他到底在搗鼓些什麼鬼東西。
紙上畫著的,是他親手設計的喜帖。
封面,內頁,文案,字距,全部被他設計好了。
他甚至親自手繪了我們兩人的卡通形象,小小的新娘,和小小的新郎,甜甜蜜蜜地依偎在一起,共同抱著一束綠玫瑰。
花冬輕咳一聲,神色竟然有些羞赧:「我打算做好後拿去樓下炫耀的。」
「幼稚。」我說。
「不過還挺用心。」我又說。
「丘姰……」花冬嗓音低沉,「對待我們的婚事,我比你想像中更認真。」
叫人怪感動的。
我朝他伸出手:「那就一起去炫耀吧。」
花冬微微一怔,隨後勾起唇:「好。」
於是,丘家大小姐和花家大少爺,任誰看來都無比般配的這兩個人,親密地手挽著手,一起往樓下走去。
走到一半,我站定,從花冬的臂彎里抽回手。在他轉頭望向我時,掌心覆上他的後背,使出全部的力道,往前一推。
我丰神俊朗的未婚夫,瞬間化身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怔愣的,迷惘的,毫無防備地從長長的樓梯栽落下去,腦袋重重砸向地板,發出一聲悅耳的巨響。
原本修長、挺拔、有著勻稱肌肉的四肢,被折斷,扭曲,形成了一種滑稽又狼狽的姿勢。
在昏死過去之前,花冬艱難地轉動著頭顱,望向我。
啊,差點忘了。
我貼心地用唇語對他說了四個字。
「生日快樂。」
大廳里的人立刻停下音樂,尖叫著圍了上去。
我低下頭,再次看向手中的喜帖設計圖,俊秀乾淨的字跡,新郎那一欄寫著冬,新娘那一欄寫著秋。
秋。好一個秋。
既然那麼用心,為什麼連新娘的姓氏也能寫錯呢?
老娘叫丘姰,丘陵的丘,丘墓的丘,丘壑的丘。
這他爹,是什麼很難記的字嗎?
那麼簡單的一個丘都能弄錯,那姰字豈不是能要他的命?
明明不喜歡,不在乎,卻要裝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樣子,結果認識了二十幾年,連我的名字都沒記住。
從幼兒園開始,我就在紙條上寫了無數遍花冬這個名字,認認真真地把那些紙條塞進布偶小人的肚子裡,用針扎了一千一萬遍。哪怕化為厲鬼,我都不會忘記花冬二字怎麼寫。
我能記住,他憑什麼記不住?
還是說,他寫下的,其實是某個情人的名字?
這個男人真是渣滓啊。
哪怕當場摔死,也是他活該。
我居高臨下地站著,在花冬垂死般的注目下,慢慢撕掉那張圖紙,將新娘和新郎從中間分開,遠離。
樓下沒人看見是我推的花冬。
沒人看見的事,那就是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