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
壽國公頓時嘆氣,又問:「那可曾見過陛下?」
「尚未。」
壽國公更是無奈:「小玄玄,你這樣被動如何是好, 既然他們用你, 事情辦好了,回來就該主動覲見, 積極匯報。」
「你說你,每次干最累的活, 出最苦的差,累死累活回來,功勞全被別人摘了桃子。」
「長此以往,他們都要把你當做冤大頭了。」
哪知道裴玄不但不聽, 反倒是嗤笑:「別人能摘,那便是陛下旨意。」
甚至冷聲提醒:「別對他們心存幻想。」
壽國公聽了這話,徹底沉默下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勸解。
許久,他長嘆一聲:「就算不願意見陛下,見見太子也是好的,有他看顧,等外祖父百年之後,也能安心。」
這次輪到裴玄沉默:「你不會死。」
「凡人皆有一死。」壽國公笑道。
裴玄沒有接話,只是轉頭看向那棵巨大的蟠桃樹。
這棵樹比壽國公府年紀還要大,盤根錯節,占據了國公府最好的院子,享受著最好的照顧。
樹冠如雲,枝繁葉茂,夏日炎炎總能蔭蔽樹下乘涼的人。
壽國公見他又擺出這幅架勢,便知道自己說的話,這孩子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心底嘆氣,很是無奈。
大概是不會教孩子,他親手帶出來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倔強,都是死心眼。
偏偏,運氣都不算好……
「聽說你在青州府給出了名帖?」壽國公又問。
這倒是個稀奇事。
裴家名帖含金量十足,可這麼多年來,壽國公還曾給出去幾次,裴玄從小到大,絕無僅有。
這是頭一次。
壽國公知道的時候,差點直接蹦起來,飛去青州府一探究竟。
裴玄瞥了他一眼:「想給就給,不必多事。」
壽國公伸手敲他,落了個空,也不尷尬的收回手:「臭小子,現在老夫連問都不能問了是嗎?」
「當年老夫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長大,這些年來含辛茹苦,悉心教育,結果你倒好,長大成人後娶了媳婦忘了娘……」
壽國公說到傷心處,還裝模作樣的擦了擦眼淚。
裴玄擰起眉頭,靜靜的看著他表演。
壽國公嘮嘮叨叨說得口乾舌燥,直接拎著茶壺來了幾口,這才一抹嘴:「你這樣,讓老夫怎麼能放心。」
裴玄聽煩了,起身要走。
「等等。」壽國公連忙叫住,「青州府傳來密信,你可想看?」
裴玄回頭,疑惑的看向他。
畢竟壽國公府的事情,裴玄向來很少插手。
壽國公露出笑容:「跟你那位小書生有關。」
「嘖嘖,真沒想到你個八竿子打不出悶屁來的傢伙,居然喜歡這樣的。」
裴玄伸出手:「拿來。」
「現在想看了,晚了。」老爺子故意賣關子,翹起二郎腿來,「想看,求我啊。」
裴玄牙齒發癢。
受不了這傢伙一大把年紀,還幼稚的像個小屁孩。
壽國公等了又等,見他眼神發冷,手已經握住佩劍,嚇得蹭的一下跳起來。
「好好說話,別動手,我這把老骨頭經不住你折騰。」
說完,慢悠悠的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都在這兒。」
裴玄接過,一目十行的掃過密信,微微擰起眉頭,眼底有些擔心。
壽國公正站在旁邊美滋滋的看著呢,自小到大,這孩子情緒就少,難得見他這幅苦惱的樣子。
嘖,要不是身份所限,他真想立刻下江南,去見識見識這個顧清衍。
裴玄將密信摺疊回去,放回桌上。
壽國公挑眉,就這樣?
他幽幽嘆氣:「你這小朋友年紀不大,本事不小,將青州府鬧了個底朝天。」
「丁浩然前腳上書要徹查二十五年前的積案,後腳陸鳴軒便懸樑自盡,死無對證,背後定有高人下場。」
裴玄眉頭擰得更緊:「可會對他不利?」
「對誰不利?」
壽國公故意問:「你放心,丁浩然雖在地方,好歹也是知府,想要他的性命很難。」
裴玄看向故意的人:「可會對顧清衍不利?」
「呦,原來你擔心小朋友啊,這可真稀奇。」壽國公誇張的說。
裴玄冷笑,轉身要走。
「哎呀呀,急什麼,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是急脾氣。」
壽國公又把人拽住,笑呵呵的說:「這個你也放心,顧清衍不過是小小書生,又拿著裴家名帖,背後之人也會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