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自然是要做到盡善盡美的。
「動靜小一些,能瞞著宮中最好,先把事情定下來先斬後奏。」裴玄提議。
壽國公能怎麼辦,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自然只能縱容著。
等裴玄離開,壽國公卻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桃樹下。
「老夥計,你說我該怎麼辦,這孩子興匆匆的,真以為自己能得償所願。」
可他心底卻知道,也許一年之前尚有可能,如今一年之後絕無機會。
壽國公頭疼的捏了捏眉心:「老子是不是欠了他們老趙家的,當年丫頭非得跳進火坑,把自己的小命玩完倒也罷了,還害得小玄玄自小有礙。」
「好不容易替她將孩子拉扯大,結果小玄玄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皇帝非得將他帶回去,真以為他是皇帝,就能為所欲為嗎?」
先到這些年的事情,壽國公也忍不住露出幾分憤恨來。
他伸手撫摸著厚實的桃干,與桃苑的桃樹不同,前些時候還開了一些桃花的古老桃樹,此刻卻已經花瓣落盡。
枝頭上並沒有出現任何一顆果實,反倒是有一種精疲力盡的衰敗感。
壽國公撫摸著桃樹幹,也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知道,這棵巨大的桃樹已經外強中乾,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陪伴著壽國公府至今的桃樹,就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就如同走向末路的壽國公府。
皇權,神韻,大周的龍脈神樹。
這些曾經被津津樂道的事情,也已經掩藏在時光河流之下,再也生不出絲毫漣漪。
壽國公眼底顯露出幾分悲哀:「老夥計,我們都老了,管不了世間的紛紜,更看不到大周的國運,只希望咱們這位陛下賢明到底,可千萬別再出一個懷王……」
宮內,皇帝喝下一碗湯藥,苦澀的味道入口,他卻連眉頭都沒眨一下。
王太監連忙送上漱口水,動作極為嫻熟,就像是做了千萬遍。
作為皇帝身邊最為親信的太監,他比外人更知道皇帝的情況,看似健朗的皇帝其實早就病了多年,只是隱而不發。
「陛下,這是剛送來的蜜餞,說是最新的口味,您要不要嘗嘗?」
皇帝卻沒有絲毫興趣:「不必了,朕素來不喜歡甜的。」
王太監也不敢再勸,揮了揮手讓宮女們都退下。
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皇帝開口問:「那件事可有消息?」
「梁溪府事後,太平教都銷聲匿跡了,神樹恐怕暫時沒有著落。」王太監回答的更加謹慎。
皇帝眉頭一皺,川字更加明顯。
他目露不悅:「廢物。」
「懷王墓找不到,神樹也毫無進展,一群廢物。」
王太監壓低腦袋,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皇帝發作了一頓才平息,氣血翻湧的結果是壓制不住的咳嗽,甚至唇角帶上了一絲血色。
王太監心驚肉跳,連聲勸道:「陛下息怒,懷王墓只是傳說,一時找不到也是正常,您貴為一國之君,何必……」
「住口!」
皇帝臉色發沉:「去,加派人手,儘快找到真正的懷王墓,明年今日,朕要見到懷王玉印,否則那些廢物沒有活著的必要。」
王太監連連點頭應是。
許久,皇帝平息了怒火。
冷靜下來後,皇帝吐出一口氣:「長德,你說三年前裴玄那一回,是真的沒找到懷王墓,還是找到了,卻沒有上稟?」
王太監斟酌著回答:「想必是沒找到,陛下在裴世子身邊放了人,蛛絲馬跡掩藏不了。」
「哼。」
皇帝冷哼一聲,不知道想到什麼捏了捏眉頭:「陵川縣那一回實在可惜。」
驀的,他想到了一個人。
「顧清衍此人身上帶著幾分運道,說起來他也是陵川縣人——」
王太監低聲道:「正是,不過顧狀元是在青州府長大的,後來才回到了陵川縣,不到一年就又考中功名,說起來留在陵川縣的時間並不算長。」
皇帝瞥了他一眼:「也是。」
他沉吟了一會兒:「是個好人才,可惜了。」
王太監不知道他在可惜什麼,卻又不敢多問,隨著身體變差,年齡增長,皇帝早已沒有了當年的寬厚仁慈,變得愈發陰晴不定。
作為陪伴皇帝時間最長最久的大太監,王長德如今也日日謹慎,生怕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