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出發這一日,顧清衍果然騎著黑牛,身後只帶著兩個人。
花主簿眼神閃爍,憂慮開口:「顧大人,要不還是多帶一些人吧。」
「不用,有寶翁在,不會讓我們出事。」顧清衍笑著看向寶翁。
後者立刻挺起胸膛來:「大山是我族人的地盤,只要顧大人別自己找死,絕不會有事。」
顧清衍笑著拍著他的肩膀:「那本官就提前謝過寶翁了。」
這一幕落到花主簿的眼中,讓他眉頭皺緊,心想這兩人怎麼忽然關係好了。
他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顧清衍故意為之。
「顧大人不想多帶人也罷了,要不要換一個坐騎?」花主簿又開口。
「此去寶翁族弟山路崎嶇難行,馬騾尚且走的艱難,更別說這麼一頭笨重的黑牛了。」
黑牛不悅哞了一聲,顯然很不喜歡笨重兩字,恨不得直接踹他兩腳。
顧清衍安撫的摸了摸牛頭,笑道:「我就愛這頭黑牛,放心,它能跟上。」
一頭牛又不會壞事兒,花主簿也沒有再勸。
心底卻盼著到了山頭上,這頭牛直接從山上滾下去,到時候顧清衍後悔也遲了,連人帶牛肯定狼狽的很。
這般想著,花主簿笑容都壓不住。
很快,花主簿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只見那頭看起來笨重無比,挺著個大肚子的黑牛,上了山如履平地,竟是走的穩穩噹噹。
這倒也罷了,花主簿原本也沒想在路上動手。
哪知道這大黑牛壞的很,路過山坎兒的時候忽然哞叫一聲。
「啊!」花主簿一個驚呼,卻是他身下那匹馬差點跌下山崖。
他驚魂未定,嚇得差點下馬去走。
寶翁從他身邊路過,奇怪的問:「花大人,您這都走了許多遍了,怎麼還一驚一乍的,真是污了你奶奶的血脈。」
花主簿差點破口大罵回去。
最後不陰不陽的忍住,笑容也顯得十分僵硬:「都說老馬識途,這匹馬平時都很溫順,哪知道今天偏搗亂。」
說完還故意看了眼顧清衍身下的黑牛。
顧清衍故意取笑:「花大人對自家馬耐心一些,瞧你這心寬體胖的,它載著你走山路著實不容易。」
偏偏寶翁還很贊同,表示:「咱們十幾個人裡頭,就花大人最胖。」
花主簿臉都黑了。
再看周圍人的身型,尤其是顧清衍與裴玄,兩人都是長身玉立,把他襯托的跟芋頭似得。
花主簿閉上嘴,心想等到了地方看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黑牛走的穩穩噹噹,顧清衍還有心情去看山上的光景。
這時候才知道這層層疊疊的山林里藏著不少寨子,幾乎每走一個時辰就能看到零散的苗寨。
顧清衍好奇的問:「他們一直住在山裡頭嗎,為什麼不搬到縣城去住?」
花主簿撲哧一聲就笑了,眉眼都帶著譏諷。
顧清衍問出口就覺得自己太理所當然了,誰都知道縣城日子更輕鬆,可縣城居住卻不容易。
「是本官惹笑話了。」顧清衍輕笑道。
寶翁倒是多看他一眼:「他們在山裡頭住習慣了,喜歡山里自由自在,不是每個人都想進城。」
「誰會不想進城,只是沒本事罷了。」花主簿輕笑道。
顧清衍卻點頭:「這點我倒是很贊同,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每個人喜歡的生活都不一樣。」
他看向層疊山巒:「這兒的日子雖然清苦,但勝在風景好,人也少,沒有外頭的紛紛擾擾,是個桃花源一般的地方。」
花主簿撇嘴,暗道這話也太假了。
哪知道寶翁還挺信,點頭贊同:「要不是阿爸說男人不能一直窩在寨子裡,我也不想離開寨子去外頭生活,外頭人說話都喜歡轉十七八個彎,煩人的很。」
這一句話,倒是將在場的人都罵進去了。
顧清衍不在意,繼續問:「山上的寨子靠什麼為生?」
方才他匆匆略過,也沒看清楚當地的情形,但依稀看到田地不多。
寶翁不在意的解釋:「有田就種田,沒田就打獵,只要手腳勤快一些就餓不死。」
「青壯年可以,年老體衰,亦或者重病殘疾的那些人呢,他們靠什麼生活?」顧清衍追問道。
寶翁擰了擰眉頭,忽然不說話了。
顧清衍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忌諱,也不好追問。
過了一會兒,寶翁才瓮聲瓮氣的開口:「活不下去的就送山裡頭。」
顧清衍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