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了報應,當年她那般狠心,將衍哥兒趕出家門,連衣裳都要留下,可曾想過今日。」劉媽媽冷聲道。
管家低聲問道:「如今怕是走投無路,所以找上門來,此事可要告訴顧大人?」
他覺得此事難辦,所以才送到了劉媽媽跟前來。
劉媽媽沉吟下來,倒是旁邊的姐妹倆有些無措。
她們從未見過許氏,對她毫無印象,可李敬亭不同,那是跟她們一起長大的哥哥,共同生活了十多年。
劉媽媽意識到什麼,看向姐妹倆。
顧望晴下意識低頭,顧舒顏抿緊嘴角不說話。
劉媽媽恨不得直接將人趕走,卻不得不考慮顧清衍和姐妹倆的心情。
十五年的時間,是個人都不會沒感情。
許久,劉媽媽嘆氣道:「先把人請進來吧。」
「娘……」顧望晴欲言又止。
劉媽媽拍了拍她們的手,低聲道:「我知道,娘都知道,見一見斷了念頭才好。」
頓了頓,她又說道:「若是她們識趣,給一些銀子,讓他們有個路費回青州府也好,青州府有李家,李敬亭是李家人,他們不會不管。」
按照劉媽媽的意思,這是母子倆最好的去處。
李大人雖然死了,但李家還在,在青州府也算高門大戶,他們母子只需要回去依附,日子不會過得很差。
這也是劉媽媽看在姐妹倆的面子上,才願意給這個銀子,否則不踩一腳已經是心善,哪裡會管這樣的閒事兒。
顧望晴鬆了口氣,低聲道:「是啊,回去青州府最好。」
到時候間隔兩地,互不相干。
顧舒顏輕哼了一聲,想到李敬亭心情也複雜的很。
曾幾何時她也把李敬亭當親哥哥,可他走就走,臨走之前還坑了姐妹倆一把,那點兄妹情分早就沒了。
等真正的哥哥回家,對姐妹倆頗多關照,顧舒顏才知道真正的哥哥會是怎麼樣。
在李敬亭進來之前,顧舒顏心想,她一定不會給假哥哥好臉色,否則真哥哥知道了,心底該有多傷心。
但等李敬亭母子真正走進來,姐妹倆一時愣住。
不止姐妹倆愣住,劉媽媽也是大吃一驚。
只見許氏臉色憔悴,細紋遍布往日明艷的眉梢,厚厚的脂粉都掩不住兩頰凹陷,倒像是瞬間老了十歲,看著比劉媽媽還要蒼老許多。
站在她身旁的李敬亭髮絲凌亂,兩頰泛著病態潮紅,眼眶連帶著眼珠子都是紅彤彤的,整個人帶著一種讓人害怕的躁狂。
一看到人,劉媽媽就心驚肉跳,後悔答應見他們。
她迅速給了管家一個眼神,管家會意,讓幾個身強體壯的嬤嬤擋在雙方中間。
許氏母子一進來也愣住了。
多年不見,許氏一時認不出那當家太太模樣的人是誰,居然渾身氣派。
很快她就想起來,那不就是照看顧清衍長大成人的奶嬤嬤,當初為顧清衍求情,被她找理由打了一頓趕出去。
原以為劉媽媽被打成那樣活不過一個月,哪知道顧清衍居然把她帶走了,還認作了乾娘。
當初許氏聽說這消息並不放在心上,甚至覺得顧清衍那種鄉野小子,只配認奴僕當娘,一窩子下賤貨色。
可時過境遷,如今再見,劉媽媽已經是皇帝欽封的碩人,穿金戴銀高高在上,居然還有一屋子的奴僕伺候。
而她呢,連帶著兒子一起被趕出來,別說誥命,就連日常花銷都拿不出來。
許氏滿臉嫉恨,早知如此,就不該將顧清衍趕走,否則劉媽媽今日的一切都是她的!
李敬亭心底的震驚並不比許氏少。
他素來是看不起顧家的,覺得都是顧童生夫妻倆的錯,才害得他吃苦受累十五年。
一朝回到李家,李敬亭不但沒有感恩,反倒是充滿怨恨,這才有在離開之前將顧家祖宅賣了,完全不顧姐妹倆死活的事情。
李敬亭自以為憑藉滿腔才華,回到李家後就能大展拳腳,到時候一飛沖天,顧家不過是他回憶中的恥辱。
可誰想到風水輪流轉,他回到李家後不但沒能一飛沖天,反倒是泥足深陷,至今連秀才功名都沒能考上。
進京之後更是步步艱難,眼睜睜看著顧清衍平步青雲,自己卻依舊白身,李敬亭心底嫉恨不已。
也許許氏說的對,他們生來就相剋,是顧清衍占據了自己的好運。
李敬亭心底給嫉妒吞噬,如今還要求上門來,更是憤恨至極。
尤其是瞧見顧家姐妹倆,這份嫉恨到達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