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臉色微變。
雖然他的身份不是秘密,但皇帝忽然鄭重的提出來還是有些古怪。
太子更是起身行了大禮:「兒臣謹記在心,將視壽國公為長輩親人。」
裴玄起身,冷聲回禮:「陛下,太子乃一國儲君,此事不妥,只需將微臣當做普通臣子即可。」
皇帝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當年的事情終究是委屈了你,既然你只願意當壽國公,朕也不會強求什麼,只是太子是你嫡親的侄兒,他應該如此。」
顧清衍看著這一幕,心底只覺得古怪,忽然冒出個念頭來。
皇帝這麼做,不會是命不長久,想讓裴玄以王爺的身份,為小太子保駕護航吧?
認了親,說了許多敘家常,憶往昔的話,皇帝才放他們離開。
殿內,太子眼中滿是擔憂:「父皇,您身體才剛好,更需要好好休息,千萬別為了兒臣費神。」
皇帝膝下只有兩個兒子,太子是嫡長子,也是他最為寵愛的那個。
伸手摸了摸太子的腦袋,皇帝嘆氣道:「朕原以為總有時間看著你長大成人,成長到能接掌帝位,哪知道這破身體……」
「父皇!」太子驚叫。
皇帝笑了笑:「生死有命,就算是朕也不會例外。」
「既如此,我們就該早做打算,不然等朕雙眼一閉,你與皇后又該如何?」
「父皇正值壯年,一定會長命百歲,太醫院醫術高超,一定能治好父皇的。」太子一次次說道。
皇帝卻對自己的身體不抱希望。
他並非生病,而是為太上皇的痴念付出代價。
一度,皇帝心底也是滿腔怨恨,憑什麼太上皇想要長生,卻要將別人的性命填進去。
日日夜夜過去,皇帝卻想通了。
大周的帝位落到他們家頭上,必定是要付出代價的,能截止到他頭上為之已經是天大的僥倖。
這樣也好,他死了,太子能夠登基為帝,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用償還。
想通之後,皇帝便開始布置太子登基的事情。
太子雖然聰慧,可年紀太小,皇后又是個沒主意撐不住的人,他實在是不放心。
朝中文武百官中,倒也有幾個棟樑之材,可人都有欲望,誰知道他死之後人會不會變,太子能不能彈壓得住。
更甚者,會不會有人欺負太子年幼,權傾朝野?
一條條,一道道,皇帝都已經在心底仔細盤算過,如今便掰碎了對太子說。
「裴玄身為皇子,卻寧願困守壽國公府,在他心中權利地位遠不如壽國公恩情來的重要,絕不會生出反叛之心,朕若是不在了,你可以相信他。」
太子眼神閃爍,悲痛卻又用力點頭,將父皇的話都記在心中。
皇帝繼續說道:「顧清衍此人,朕有些看不清,他能從貧寒學子一步步成為二品大員,可見手段極其厲害。」
太子忙問:「父皇的意思,顧大人會有不臣之心嗎?」
皇帝卻搖了搖頭,說道:「朕倒是覺得他心中有道義自然,性格灑脫不拘,是俗世少見的瀟灑之人。」
「而且他選擇以男子身份,嫁入壽國公府,已經絕了子孫後代的可能。」
太子有些不懂:「那父皇為何說看不懂?」
皇帝沉默下來,他心中是有一些懷疑的,畢竟身為皇帝能查到許多隱秘之事。
但看了眼兒子,皇帝還是將那些事情都隱瞞下來。
自己都要死了,大周皇室與懷王的恩恩怨怨就到此為止,何必告訴太子,讓他心中多一根刺。
等到太子登基為帝,太上皇的貪念就會掩埋地下。
不知道,不了解,就不會再生妄念。
「他很有前瞻性,但偶爾所作所為與世俗不符,常常讓人覺得古怪。」皇帝這般說。
太子想了想,問道:「父皇的意思是,顧大人寧願不停被彈劾,也不願意承認養父母恩情,以男妻身份嫁入壽國公府,卻又入朝為官,這些年做了不少事情,又從不居功自傲嗎?」
皇帝一笑:「你說的沒錯。」
太子猶豫了一下,說:「母后曾說顧大人太過剛直,不夠圓滑,若不是父皇恩寵恐怕會吃虧,在朝中走不長遠。」
「你母后說的也不算錯,不過朕倒是覺得,若能離開京城,這位顧大人反倒是歡喜。」
不知道想到什麼,皇帝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