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行,我馬上過來。」唐頌斬釘截鐵,立刻決定先將顏暮初勸撫住,雖然她也沒有把握——但顏暮初是顏氏的主心骨,何況越到這種時候,越要保持理智。
然而電話那端,林國城粗糲的聲音驟然提高。
「顏先生!」
廢墟旁本就搖搖欲墜的高牆在一瞬間坍塌,雨又下了起來。
第44章 金絲雀與白月光(26)
顏暮初幾乎是抖著手,伸向那片已滿是泥濘的裙角。
多少次凝視著照片裡她青藍的裙擺,想像她如何走過長長的青石板路,到如今,卻只見到這樣殘缺的一角。
疼痛感十分清晰,周遭的喧囂好似都消失,耳旁也許有轟鳴,然後眼前一片黑暗。
濕冷的泥水浸濕了他的襯衫,溫熱的血不知從哪兒湧出,他已經無法再思考了。
顏暮初於漸漸彌散的思緒中抬手,最終,卻也只夠到滿手的髒污。
……
「目前,津洲市的搜救已結束。賑災善後工作正在有序展開……」
朝笙聽到病房裡的動靜,抬手摁掉了電視,唐頌推開門,領著醫生走了出來。
「傷勢沒什麼大礙了。」醫生道,「好好養著,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有要注意一下,病人有些低血糖。」
唐頌表示瞭然,顏暮初在絳郎山那幾天,根本就吃不下東西。
「低血糖?」朝笙稍稍有些奇怪,她和顏暮初在一塊的時候不記得他還有這樣的毛病。
「胃病和幽閉恐懼症之類的有嗎?或者潔癖?」小白之前病急亂投醫,給她傳了一堆總裁文的資料,她其實是有好好拜讀的,不過發現手段不太適用——她可沒有帶球跑或者摘腎換心的想法。
唐頌一愣,見朝笙神情認真,居然也誠懇地回答了:「應該是沒有的。」
作為老闆,顏暮初在生活中其實是極其省心的。
朝笙噗嗤一笑,問道:「他醒了?」
唐頌點頭,側過了身,向朝笙比了個請的姿勢。
叩門聲響起,顏暮初微微抬眼,便見數月未見的人站在他的病房門口。
那雙桃花眼底下猶有初愈的傷口,他說話都覺得有些艱難。
「你還好嗎?」
醒來後的第一時間,他從唐頌口中得知朝笙並未在東街裡頭。
整個劇組的運氣相當好,那天正好拍的是夜戲,凌晨雨勢變大時,當地經驗豐富的居民勸他們去地勢高的地方避著。剛把人員轉移走,信號便在暴雨里斷掉了。
洪水退去時,朝笙才看到手機里幾十個未曾接通的號碼,就算沒有備註,她也一眼看出了是誰。
「我挺好的,顏先生。」她神情自然,也不見數月分別前時的冷淡,似乎並不為舊事所困了。
顏暮初極輕地頷首,唐頌不會騙他,他只是想聽她親口說罷了。
問完這一句,好像也就沒有再多的話可以說。
「我還有一段戲沒拍完,先走了。」
朝笙的聲音隨意,也沒有再久候的意思。
他滿身狼狽都落在她眼中。原來廢墟下的裙擺只是劇組遺落的道具,她也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禮貌地來看望了他。
顏暮初望向正緩慢輸液的藥水,覺得這樣也挺好。
總比徹底失去她好。
他傷口交錯的手指在雪白的床單上輕叩,壓抑著的愛意又在心臟里鼓脹——劫後餘生,沒有哪兒是不痛的。
「下次再來看你。」朝笙聽到小白提示,好感度已經到了95。
她手停在門把手上,忽而回頭望了他一眼。
顏暮初一怔,朝笙已經把門利落的合上。
說是下次,直到《折春》殺青,朝笙才抽出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