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出生那會兒,同治皇帝剛剛駕崩,現在都已經沒有皇帝了。
年輕的女孩們高呼「自由」「革命」,阿柳不清楚那是什麼。她只覺得做富貴人家的太太就是女子最好的出路。
穿著時興的旗袍,坐著豪華的大車,去百貨商店時要帶兩個傭人,與人說話要隔著點矜慢的距離,花費起銀元來無需眨眼,如此才叫體面。
她私底下希望朝笙多和那些出身差不多的太太小姐們交遊。不知為何,林朝笙總是更喜歡和她的同學們為伴。
她看到朝笙笑著答道:「近來有些忙。」
阿柳掩了門,下樓去睡覺了。
朝笙靠在柔軟的長枕上,稍稍把聽筒挪遠了些。
杜知弦興奮了一會,聲音恢復了正常音量。
「噯,前些日子聽說你那丈夫死了,他兒子要回家,我還想著你以後可怎麼辦呢!」
杜知弦知道周鶴亭對於林朝笙出手大方,讓她在家中破產後飛速又過上花錢如流水的日子。
但周鶴亭作為海市生意場上最有名的狐狸,通海銀行,想必和林朝笙一女子沒有什麼干係。
朝笙把玩著垂落在肩上的長髮,神情散漫:「還成吧。」
杜知弦眨了眨眼,她身側的青年聽了,眼前一亮,用手推了推她,無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剛不久,我們看完劇出來,正巧見到你與一個男子去了西街那家法餐店,那便是你的繼子麼?」
年紀看起來比他們大不了多少,卻帶著上位者的氣質,只是對林朝笙似乎很是客氣,想必未曾為難過這位繼母。
這樣的話,林朝笙大概也不會在周家待不下去。
「啊,可真巧。」朝笙算是默認。
「那不錯啊。」杜知弦話頭一轉,笑道,「我們好久未曾聚了,你明天有空嗎?」
「有啊。」她垂著眼,神情懨懨,聲音卻帶著笑,「不過我得和我那繼子報備一下。」
杜知弦開懷道:「曉得了曉得了,如今你周太太也算是寄人籬下。」
朝笙隨意敷衍了她幾句,見頭髮幹得差不多了,便掛掉了電話。
電話那端顯然不止杜知弦一個,大概還有葉青淇,她靠著柔軟的長枕,回想著從前的記憶。
這兩個人就是,領著「林朝笙」墮入陰溝的「朋友」啊。
清晨,周暮覺正一邊用著早茶,一邊看當日的報紙。
通海銀行行長的葬禮曾一度占據報紙頭條,現下又很快被其餘的新聞取代——總理彭雲晉辭職,北平的政府解除了白俄軍警武裝,愛國的學子在武漢遊行。
很多訊息都和友人早早交換過。
他瞥到報紙中縫,刊登著青英大學的戲劇社要舉辦表演的消息。
青英大學,是朝笙的母校。
他多看了幾眼,阿柳的聲音忽然響起:「太太,您今天起得真早。」
周暮覺聞聲望去,便見朝笙扶著旋轉樓梯走了下來。
他的繼母因身體的原因,上午精神頭向來不足,索性休息到中午再起床,周暮覺用過早餐便去銀行,還未曾在清晨與她碰過面。
「早上好。」她對上周暮覺的目光。
「早。」周暮覺略一點頭,隨口問道,「太太是要出門嗎?」
她今日穿了條螺青的旗袍,白絨披肩蓋住她玉藕似的手臂,捲髮仍是盤起,黑色的絲帶在發間束成茶花的樣式。
這位年輕的繼母似乎總愛這樣沉悶到有些老氣的顏色,不過,總是被她穿出沉靜莊婉的意味來。
「是呀。」朝笙道,「我許久未見過以前的同學了,想與他們聚一聚。」=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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