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笙說:「給您單獨留一壇十年陳。」
莊世仁笑道:「那禮金我須得提前備好。」
朝笙莞爾,又聽得莊世仁道:「結婚後有什麼打算?」
朝笙知道他問的其實是讀書的打算。
「還有一年就畢業,到時候打算在文學院謀個教職,繼續做學問。」她玩笑道,「或許可以先從老師的助手做起。」
莊世仁很滿意她,道:「那也得過了我的考核。」
校門近在眼前了。
莊世仁說:「青英大學的天地不夠廣闊,要是可以,也去外頭看看。港市有不少文學的大家,也有頂尖的學府。」
朝笙眨了眨眼,莊世仁可不覺得讓小夫妻成親後便分離又什麼不妥。他指了指前頭:「喏,有人在等你呢。」
朝笙同他道別,奔向了那道挺拔的人影。
然後,被輕輕地擁住。
日光清澈明朗,莊世仁古板守舊,知道自己這個學生的未婚夫,曾是她法理上的繼子。
但有的婚姻讓人墮入深淵,有的婚姻讓人得獲新生。
他看在眼裡,真心覺得這是一對天成的佳偶。
*
周暮覺牽著朝笙的手一道上了車。
「不熱嗎?何必站在外頭等我。」朝笙望著他,周暮覺一向衣冠端正,襯衫一絲不苟扣著,鼻尖上滲出了小小的汗珠。
周暮覺道:「要是可以,還想去學校裡頭等你的。」
朝笙發現自從他們和好之後,小周先生的情感要外露得多了,甚至有種粘人的趨勢。
像被馴化的犬類。
獠牙是有的,然而忠誠愛意要占上峰。
她露出笑來:「好呀。」
阿忠在前頭,輕咳一聲:「先生,是往照相館開嗎?」
公館的人紛紛從善如流,將「少爺」改成了「先生」。
周暮覺當然發現了這種不同,朝笙捏著周暮覺的手,薄唇無聲的開合,也是喚的「周先生」。
促狹親昵。
他極低地應聲,回了一句「周太太」。
女子彎了眼眸。
這半年,時局難得太平,結婚的年輕人也就多了,六月天氣好,黃道吉日也多,照相館裡有好些等著拍結婚照的。
周暮覺提前預約了,也要等上一等。
但這一天他期盼了很久,因此這片刻的等待就顯得沒有那麼的難捱。
朝笙看著一對對盛裝的戀人進進出出,男子俱是衣冠楚楚,她沒有點評別人的愛好,卻也忍不住想,滿屋子男人,比不得一個周暮覺出挑。
她的,周暮覺。
朝笙索性收回了目光。
她望向周暮覺,這會兒才發現他今天居然別了一枚胸針。
這實在不符合小周先生克製得過分的穿衣風格。
周暮覺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垂眼看去。
胸針是找珠寶行定做的,被她直勾勾盯著,周暮覺鮮見生出了幾分不自在。
照相師探出聲來,喚他們的名字。
朝笙應了一聲,而後對周暮覺笑:「和我的,也是一對的?」
她指了指鬢邊的珍珠髮飾,那枚胸針,也是朵勾金錯銀的山茶花。
青年極輕地「嗯」了一聲。
自己的私心,老是被她洞明。
朝笙挽住了他的手:「進去吧。」
這家照相館在海市很有名,開業六年,拍了無數照片。
照相師見到進來的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生得可真俊。
她就愛拍這樣的。
照相師指揮著朝笙與周暮覺。
「這位小姐坐著,這位先生呢,站在後面。」她用手比了比位置,「不用靠得太近,稍微分開一點點,構圖更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