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立於天寒地凍的北川,眼見長河冰封,所參透的劍法。
粗布衣袍的中年男人提著尋常的鐵劍,劍鋒甚至有幾道裂痕。但他抬手之間,寂靜蒼茫的劍意鋪天蓋地的湧來。
有一瞬間,朝笙甚至覺得這把鐵劍是天底下最美的神武。
鯉書熄滅,白露發出不滿的嗡鳴聲,似乎是控訴朝笙的「花心」。
朝笙只覺劍意如潮起。她拔劍出鞘,霎時間滿庭霜雪,攬雲宮寒如北川。
星渚再次扔下掃把,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又被早已習慣白露成霜的星津塞了個火屬性的小法器。
待到日升月落了三回,朝笙才從練劍的狀態之中迴轉。
抬眼看去,攬雲宮一片霜如瓊玉,星津星渚坐在掛滿了冰凌的禿樹下,支著個銅鍋子,甚至還換上了毛茸茸的冬服。
這兩個灑掃的童子是梅溪里開了智的石頭精,天生與靈氣並不親和,故而修行得很慢。
石頭怕冷,世所罕見,但誰叫整個青雲宗溫暖如春,惟有攬雲宮常常被凍住呢。
「朝師姐,吃炎羊肉麼?」
朝笙索性也坐了過去。
「油碟還是麻醬?」星津問她。
朝笙略略思索,選了麻醬。
青雲宗地處仙洲之南,麻醬很少見。
劍修的探索欲總是很旺盛。
火屬性的法陣在銅鍋下頭熱著,炎羊肉燙的鮮嫩,朝笙蘸了口麻醬,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
星津瞅她這樣,默默將油碟又推到了她面前。
「師姐這次練了三天劍。」星渚有些羨慕。
靈氣充沛的修士若參悟道法,可以沉浸或是入定很長時間。但他不行,他練劍兩個時辰便餓極,再也靜不下心來。
於劍意上又有突破,朝笙周身靈氣卓然,絲毫不見疲態。
「待會兒去試劍台,我要教築基期的弟子青蓮劍訣第三式。你們也跟著一塊兒聽。」
作為師姐,雖然時常是帶頭闖禍第一人,但於劍術的教授上,朝笙十分負責。
星渚卻搖了搖頭:「試劍台最近空啦。人都被謝師兄叫走了。」
星津補充:「有一些說是去磨石頭,有一些說是去山下巡邏了。」小童子說話時,頭上的髮髻晃悠悠,「還有的好像種樹去了。」
朝笙:「……」
謝玄暮!
她停箸,白露又出,化銀練而去。
北辰峰里,謝玄暮正聽著宗內六部的執事匯報月度的情況。
裴洛潛心修行,而少宗主裴若游年少且體弱,於是代行管理的職責便由他這位大師兄接過。
掌事三年以來,一應的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修為亦至金丹大圓滿。
長老讚嘆,弟子信服,無人置喙他任何。
除了——
青年撥弄算珠的手停下,指尖一點,霎時間靈力盪開,一道法陣生出。清寒的劍意向前,法陣碎裂,卻又在眨眼間聚攏,擋住了白露。
六部的執事們極其自然地端起茶盞,方才都在給謝玄暮匯報事宜,都還沒來得及嘗嘗百年一采的清陵春茶。
都知道謝玄暮生來尊貴,哪怕入了玄門,斷了塵緣,一應所用也無不是當世頂尖。
「不錯,這回沒直接掀翻這兒的屋頂。」青年面無表情的誇讚。
法陣精妙,朝笙並不擅長,被謝玄暮這麼一擋,她又生出了琢磨法陣的心思。
群青衣衫的少女抱劍,十分乾淨利落地坐到了一旁。
謝玄暮抬眼:「武部的執事,接著方才的事情說。」
武部執事戀戀不捨地放下茶盞。
待到倉、工、武、律、刑、禮的執事都回稟完了,謝玄暮才又望向了朝笙。
她在那用手指頭畫法陣,畫了五遍,次次都錯得離譜。
謝玄暮:天道果然公平。
「明光峰的弟子,一部分因毀了靈泉去磨石抵過,一部分與門內其他弟子下山巡守,春祭還有三個月。」他知曉朝笙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