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的羽翼覆住了沉悶的天穹。
天后向後退去,怔怔看向空中那副與凰蕊格外相似的面孔。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鳳凰氏圖謀的從來就是帝座,獻上了一個王女,換得一個有兩族血脈的鳳燃。有天帝偏心猶不夠,野心登天,竟想在祭祀這一日弒君。
可滔天的烈焰令人神魂都刺痛,她再也維持不住往日的端莊從容,連連向後退去。
長晏扶住了她:「母后,別慌。」
天后宛如找到了主心骨,她壓著長晏的手腕:「對……沒事,你父君可是天帝呢……」
長晏見她神思稍穩,目光看向朝笙。
他沉聲道:「祭祀已經無法繼續,我要去找妹妹。」
天后早忘了這個女兒。
而天帝威嚴的聲音傳來:「長晏,隨我迎敵。」
「我會派親兵過去保護你妹妹。」天帝說,「你既為太子,不可落於人後。」
長晏一愣,便見不知何時出現的天兵已聚到了圓台的周圍結陣,拱衛著火光里起舞的少女。
微不可察的怪異感湧上心頭,但天后咬牙,道:「不可忤逆!」
又換了柔婉的語氣:「擊退了鳳凰氏,朝朝兒會沒事的。」
殺意已來到身前。
長晏不再猶疑,他飛身而上,周身浮動和天帝如出一轍的金光。
金龍長嘯,鳳鳴如哨,預謀了九千年的殺戮降臨。
而那一支舞,始終不曾停息。
*
邕巳大概是悶了太多年,挑釁的話一直未曾停過。
「時暮,你殺過的人可還記得?」
「過了這麼多年,依然很想斬下這雙礙眼的龍角。」
玄衣白髮的青年不語,以凜冽的殺意作答。
「有隻天魔差點貫穿你的脊背,那道傷好了麼?」
幽焰避開了奔涌而來的星輝,邕巳手中長刀豎斬而下,與時暮擦肩。
「天魔——」他笑得更快活了,「燭陰,你身上有一隻天魔的氣息。」
天穹之中,星圖勾勒,光輝投射在粗糲的黃沙之上。
赤龍的利爪撕開滔天的緑焰,貫穿了邕巳的心口。
一顆黑水晶般的「心臟」沉沉的跳動。
那不是心,鬼沒有心,那是幽都的鑰匙,是這些年來,邕巳必須活著的理由。
時暮垂著眼,看著他曾經的對手:「再問你一次,你和誰合作?目的又是什麼?」
邕巳的鬼臉慘白。
真丟人——兩萬年前打不過,兩萬年後還是打不過。
他勾出個森冷的笑來。
這些年,他也並非毫無長進。
那顆「心臟」驟然發出慘然的綠光。
一個在上神燭陰沉眠赤水的年歲里、在一次又一次的祭祀中繪出的法陣,終於完成了最後一步。
陣眼有兩個。
一個是他的「心臟」,用於削弱時暮的力量,
時暮的身軀轟然倒下,他撐著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如血的鎖鏈自黃沙中生出,自遙遙的古祭台下生出,邕巳感覺積壓了兩萬年的怨恨終於淡去了些。
「如你所料,我確實做了一個交易。」鎖鏈生硬地縛住青年的手腕、身軀、龍角,穿過他的肩胛、鎖骨。
鮮血往下流淌。
邕巳快活得想要唱歌。
「有人想要弒神。」
「而我恰好也想殺你。」
「一拍即合。」
「那隻天魔——」他戲謔地看向青年暗金的豎瞳。
「是囚神的陣眼。」
「天魔不死,你永遠也無法逃脫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