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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er知道那並不是穗穗的真心話,她只是太懂事了,她明白她還小,不得不占用哥哥的時間,只有讓Oliver喜歡她,哥哥才會輕鬆一點。

Oliver心疼她的早熟,心疼她從出生起就沒有父母的疼愛。

可是穗穗,真的抱歉,我並不是讓你哥哥開心的人啊。

幻境裡,司泓掣看著神情恍惚的Oliver走到一棵明顯營養不良的松樹下。

他似乎終於恢復了些理智,跪坐起來,將托盤小心翼翼地放到身旁。

然後,他用那雙蒼白的,清瘦的手去挖草葉和泥土,泥土陷入他的指甲縫中,碎枯枝在他指背留下交錯的劃痕。

他仿佛不知道疼,一下下,用力的挖著。

夕陽照著他的側影,那捲曲的金髮,恍惚又有了往日明燦的光澤。

司泓掣下意識止住腳步。

——今天學了《覺醒等級與遺傳學》這門課,何老師說等級就像智商一樣,可能遺傳,但也可能均值回歸,也就是說,將來我們兩個的寶寶有可能只是F級哦。

——F級,嗯......也好。

——我還以為你會失望。

——就算是F級,有我們保護,他也會平安長大,它甚至不必太優秀,我會讓它和穗穗生活富足,一生無憂。

——你看起來像個會溺愛的爸爸呀。

——我們小橄欖樹生的寶寶,應該是株脆弱的小苗,是要溺愛一些。

——No,I hope he#039s a pine,tough and tenacious。(不,我希望它是松樹,堅韌頑強)

司泓掣以為那些瑣碎的,久遠的記憶自己已經忘記了,它們被壓在仇恨,扭曲,憤怒下,猶如沉入深海的腐朽的船,再也不曾出現。

可是,當陽光恰好落入海面,當風平浪靜,它們偏偏露出影子,以最慘烈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

Pine。

原來他們都沒有忘。

但他們只能以這種方式埋葬它,它沒能成為生活富足,一生無憂的生命,反而成了心尖的刺,放血的刀,荒唐的過錯,以及,諱莫如深的不可說。

Oliver呆呆看著面前的小坑,他的手指已經被泥土沾滿了,於是他用還算乾淨的掌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塊組織,埋進了小坑中。

他不需要太多儀式感,更不需要太多淚水,因為他真正失去它的時間,是十八年前。

Oliver俯身,閉上眼,在鬆軟的泥土上落下一吻。

日光傾斜,一旁的松枝偏巧成了他頭頂的蔭庇。

司泓掣的雙目刺痛,手指用力攥緊了。

他無法為它立碑,無法為它刻字,它註定成為這片偌大的墓園中,無名無姓,不值一提的靈魂。

它甚至都不知道,他也想過做一個溺愛的父親。

Oliver直起身,蒼白的唇上沾著泥粒,他沒有再與司泓掣說話,而是默默地轉身,向墓園外走去。

他再也沒有回頭,再也沒有看向那棵營養不良的小松樹,松枝的蔭庇終於無法觸到他的衣角,於是輕顫著鬆手,注視他漸行漸遠。

司泓掣心臟被硬生生拉扯,他的目光執著地盯著小松樹的方向,他怕自己不記得埋葬的位置,不記得那片撫平的泥土。

Oliver平靜的從他身邊走過,平靜得甚至有些反常。

一直以來,Oliver都是那個情緒充沛的人,而他則克製冷靜。

但最近Oliver的情緒越來越少,越來越淡,陷入靈境系統時,Oliver就像個精緻的玩偶,沒有絲毫反應,只有痛得受不了,Oliver才會露出扭曲的神情,但一旦能夠忍受,他就不再言語。

幾個月前,Oliver還是會慘叫和哀求的,可現在沒有了。

今天尤甚。

Oliver明知道他已經心軟,明知他後悔當初沒有聽完那句話,在他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明明...明明可以......

可是Oliver什麼都沒要求,什麼都沒索要,司泓掣跟著他,等了一路,直到他走進那扇從棘大門,都沒向自己乞求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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