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主好福氣啊,又多了一個乖巧懂事的兒子。」
乖巧。
懂事。
已經考慮到未來家產分配的那種。
「都多少年的交情了,這點事還瞞著大家,該不會……其實寧簡才是你親生兒子吧!」
「……」
好在寧簡這會兒不在內場,否則他都要笑出鵝叫!
神算子吧這幫人!
更是有人開玩笑問:「路家到時候該不會要和應家結親了吧?」
路簡源面上保持著笑意,「年輕人的事,還早呢。」
他囫圇地說著,心底卻打著突突。
怎麼就偏偏是寧簡呢?
…
寧簡在外面晃蕩許久。
看似在瞎走,實則每一處地方他都熟悉。
沿著亭子假山石的方向一路走到別墅後院,從這裡的小窗望過去,正好能看到他曾經的房間——
一間不算大的倉庫。
剛來路家時,路家兩夫妻都以為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騙子,考慮到路家祖業的名聲,他們先將寧簡安置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一樓靠近保姆房的儲物間,足夠隱蔽。
而後來親子鑑定結果一出來,99.9999%,他們又顧及路清禾的顏面,決定緩一緩再說,之後便不了了之,直到寧簡搬出去租房。
偌大的別墅,早就已經清除了他從前居住過的痕跡。
微掩著的門被住家保姆推開,裡面又重新堆放滿了雜物,保姆走出來後,將裡屋的燈關掉,房間瞬間變暗。
寧簡稍頓,移開視線。
「你怎麼也出來了,『偉業』談完了?」從窗戶倒影看到應知予的身影,他回身。
應知予站在他背後,不知看了多久。
「談不上。」應知予搖頭。
「他這項目有問題?」寧簡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他眯起眼睛,「路簡源不會是想讓你背鍋吧?」
應知予說:「沒那麼嚴重。他應該是著急找合伙人,資金周轉問題。」
寧簡雖說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十八線小演員,但涉及到金錢問題,他還是很敏感的。
「你沒被他忽悠瘸就行。不過,真上車了,到時候老婆本都賠完的話,你可以來找我。」
「嗯?」
「我給你炒倆豆角,下輩子注意點。」
應知予都要氣笑了:「……寧老師,我認為,你可能對我的家底有一定誤會。」
寧簡一臉願聞其詳的表情。
「如果只是老婆本,」應知予語調懶洋洋,「可以隨意揮霍。」
寧簡盯著他看了兩秒,對方臉上沒有一絲破綻,似乎是認真的,並且有一瞬間,他都感覺應知予這話就是衝著他下的套。
猶如迷幻陣。
有一瞬,他是真的會被迷惑。
咳,被金錢迷了眼。
「嫌錢多是吧,嫌錢多給我花點,謝謝。」寧簡別開視線。
有時候身邊有個有錢的主,也是一種痛楚。
貧民百姓,太痛了……
應知予眼角漾開絲縷笑意:「好啊,那都給寧老師花。」
院子裡沒什麼好逛,地燈並不算明亮,甚至有些黑黢黢,唯有剛剛修剪過的草坪帶著點青草的芳香。
然而兩人還沒走出十步,便隱約聽到樓上有動靜,似乎是有人在對話。
在這棟別墅里的,除了路夫人,便是路清禾。
但這是一道男聲。
「我不是你兒子!從你扔掉我的那一天開始,我們就已經斷了母子關係了!」
「你如果敢出現在我家一步,我不會給你一分錢,你休想……」
「別再來找我!」
房內沒有第二個人出聲,不難猜測是在打電話,而聲音斷斷續續,內容卻很好拼湊。
聽到最後,寧簡已經大致明白了,前有寧簡上門被路家人嫌惡,後有路清禾親生母親找上門,被他嫌棄。
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他倆的經歷很像。
突地,樓上傳來一聲清脆的響動,像是摔碎了什麼東西,碎片叮呤咣啷從陽台的縫隙里砸下來,落在草坪上無聲。
應知予攬過寧簡的肩膀,拉著他往後退了一步,避免被砸到。
再接著是門被重重關上,噪聲不復存在。
屋檐底下,寧簡蹲在草叢裡,忽然沉默:「你覺不覺得每次偷聽都有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