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爺爺奶奶倒是活的好好的。但是竹溪村誰不知道雲家老太太有多不待見這個孩子。讓他們掏錢給他看病,想都甭想。
自打上午在河邊,腦袋撞在了石頭上後,雲裴已經昏迷了兩個時辰,見他仍舊沒有醒來的意思,梅枝便想跑一趟趙家村,方圓幾里只有趙家村有郎中,雲裴的姐姐又恰好嫁到了那兒。
雨下的實在太大,她就讓她兒子回去拿蓑衣去了。
單薄的木板門被一個十多歲的男孩推開了,他穿著粗布衣,瘦骨嶙峋的,一雙眼睛黑黝黝的,嘴唇緊緊抿著,顯然又受了委屈。
見他空著手過來,梅枝還有什麼不懂的,「沒找到蓑衣?」
男孩伸手將頭上戴著的斗笠遞給了他娘,「大舅母說蓑衣被她帶回娘家忘帶回來了,她上次回娘家時明明沒下雨,肯定是藏了起來,不捨得給我們用。二舅母偷偷把斗笠塞給了我。」
梅枝心底惦記著裴哥兒的事也沒安慰兒子,「你在這兒守著他一會兒,我去趟趙家村。」
男孩不情不願點點頭,「娘,你真要去呀?下這麼大雨,路肯定不好走,不能等雨小點嗎?反正他腦子是個傻的,就算一直燒下去也傻不到哪兒去。」
梅枝帶上斗笠,狠狠瞪了他一眼。
知道他娘不愛聽傻子這兩字,他連忙道:「好好好,我不說就是。」
竹溪村離趙家村不算遠,不過幾里地的距離,放在晴天,一頓飯的功夫也就走到了,可惜老天不長眼,偏偏下了雨,路滑不說,雨水又大,霧蒙蒙的,啥都看不清。
梅枝走的十分艱難,身上的衣服也濕透了,被風一吹,冷的直打哆嗦,怕裴哥就這麼去了,她不敢耽誤,咬著牙,深一步淺一步朝趙家村走了過去。
她只在雲琬出嫁時,來過這裡一次,循著記憶總算找到了雲琬家。
因為雨下的大,家裡的門已經被雲琬關了起來。
聽到敲門聲時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放下手裡的針線,雲琬戴上斗笠打開了門。看到梅枝渾身濕噠噠的站在門口,她吃驚地拉住了梅枝冰冷的手。
「梅枝姐,下這麼大雨,怎麼現在過來了?身上都濕透了,趕緊進來換個衣服,染上風寒就不好了。」她性情溫婉,嗓音也無比柔和,眼底卻一片擔憂。
「就不進去了,裴哥兒碰到了腦袋,昏了過去,兩個時辰了還沒醒,現在又起了熱,我怕有個好歹,來通知你一下,得趕緊給他找個郎中才行。」
雲琬愣了一下,突然一個激靈,不管不顧的就往雨里沖,嘴裡還念叨著「郎中」兩字。
梅枝一把將她拉住,「你好歹跟孩子說一聲。」
雲琬慘白著一張臉,根本沒往耳朵里進。
梅枝沒辦法,喊了聲「辰哥兒」。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揉著眼睛下了床,走到了門檻處,因為雨大停了下來。
梅枝匆匆交代了兩句,一回身,雲琬已經走出好長一截兒。
她趕緊追了上去。
雲琬走的很急,路上有幾次都差點摔倒,梅枝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最後乾脆就挽著她的胳膊不鬆手了。
很快就到了趙郎中家。
雲琬眼睛泛紅,一張臉慘白,不知是太冷還是太害怕,柔弱的身體也瑟瑟發抖。
趙郎中眼底閃過一抹吃驚,「大年家的,快進來,下這麼大雨有啥事?」
「我弟弟撞到了腦袋,至今昏迷不醒,如今又起了熱,想請您過去看看。」
趙郎中看了一下天氣,臉上滿是為難,「放到晴天我肯定跟你跑這一趟,你看雨下這麼大,路不好走不說,我這一身老骨頭,也經不起折騰。這樣吧,等明天雨一停,我就過去行不行?」
雲琬也不想為難人,但是又怕裴哥兒真這麼去了,她眼中隱隱有淚花閃現,「趙郎中,我就這一個弟弟,萬一有個好歹,我可怎麼活啊,您就幫幫忙吧,我求求您了。」
說著就想下跪。
趙郎中抓住了她的胳膊,想到他們姐弟倆一個比一個不容易,忍不住嘆口氣,「罷了,我跟你跑一趟,你且等一會兒,我帶上藥箱。」
雲琬感激不已,眼淚猝不及防砸了下來,不好讓趙郎中冒這麼大的雨還走著去,她擦了下眼淚,連忙道:「我去里正家借牛車。」
有了牛車,速度稍微快了一些,緊趕慢趕,終於到了家。
雲裴還是昏迷不醒,一張小臉沒有任何血色,見一邊的粗布上染著血,雲琬眼眶一熱,眼淚又險些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