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涔沒理她,單手玩著她的皮筋,五毛錢的東西被他拉來拉去。
「還給我!」她是要皮筋,眼卻瞄著他的無名指。——婚戒倒是有在戴。
霍涔目光淡淡,勾了下唇:「怎麼,不信任我?」
「……怎麼會呢。」
他把皮筋放在她的掌心,手沒收回去,握住她的手,捏在手裡玩,瞬間皮筋和她都落在他的掌中。
「我今天晚上有應酬,他是對方老總的女兒,剛好跟著來了,就一起用了餐。」
許聽寧抿抿唇。
霍涔勾了一下她的下巴:「笑個我看看。」
許聽寧仰起頭:「我現在笑可能會很醜。」
「剛不是說了,應酬而已。」霍涔知道她在慪氣,否則不會貼在車窗上。
「不是這個。」許聽寧道,「你為什麼不回我微信?」
霍涔抬眉,拿出手機,那個微信他壓根就沒看,掃了一眼,在屏幕上按了幾下。
隨即許聽寧手機振動,她點開一看,霍涔給她回了個:【閱。】
許聽寧深吸一口氣,又把頭轉回去,對著車窗悶聲悶氣地扎頭髮。
霍涔「嘖」了聲:「回了還生氣?」
許聽寧不吭聲,認真看著窗外。
車裡安靜幾秒,她頭皮一疼,剛紮好的頭髮,霍涔又給扯開了。
許聽寧知道霍涔打一開始就不喜歡她,第一次見面是在小升初的暑假,那時她比同齡的孩子長得瘦一些、矮一些,外婆覺得不能再讓許聽寧吃食堂或者小館子,也把小舅家的孩子照顧到了小學,便搬來和她們一起住。
暑假裡許聽寧天天跟著外婆去菜市場,老人家慈眉善目,和氣健談,沒幾天就跟周圍鄰居熟絡起來。外婆跟郭奶奶是在買菜時認識的,聊得來,相見恨晚,經常走動。
許聽寧家住二中教師家屬院,六層的樓,她家是三樓西戶,面積不大,兩室一廳,七十多平。採光最好那間給了許聽寧,她趴在窗戶上,就能看見郭奶奶家房頂上的月季花。
郭奶奶家不屬於家屬區,與他們隔著一道牆,那區都是一棟棟獨門獨院的兩層小樓,據說二中退休的校長也在那邊住。房子倒不算新,紅磚牆,牆壁上爬滿綠油油的爬山虎,門前還有棵銀杏樹的那棟就是郭奶奶家。
那陣子許聽寧經常去那玩,兩位老人家是老鄉,郭奶奶想念家鄉的,卻不太會做,於是隔三岔五買來好的食材,邀請外婆去掌勺。其實年紀大了,哪有那麼多食慾,那些豆花、醪糟、臘肉……回回都進了許聽寧的肚子裡。
她喜歡一邊吃著一邊聽她倆聊天,老人家最愛說以前的事,說著說著就笑。
許聽寧問她們笑什麼,郭奶奶說和外婆聊天高興,看見她吃東西也高興。許聽寧便大口大口地吃。
燥熱的夏天,她快把天府美食吃了個遍,記得是外婆做了月母雞湯那晚,郭奶奶一反常態,心事重重。
她好奇地問怎麼了,郭奶奶說是因為兒子家裡有一大一小兩隻狼狗,為了爭地盤,天天吵,天天打,讓家裡人都頭疼。
許聽寧家樓上也有人養了狗,時不時叫一叫,嚇她一跳。她安慰郭奶奶:「沒關係的,它們叫累了、打累了,就不打了。」
「累了也打。」郭奶奶說,「兩隻都一身傷,也不死不休。」
那是挺讓人發愁的,許聽寧咬著手指想了想,眼前一亮:「把它們分開不就好啦,見不了面還怎麼打?」
見不了面當然打不著。
郭奶奶若有所思,輕輕點著頭。
「可是……送走哪只好?小丫頭,要不你再幫奶奶想想,是送走大的還是小的?」
外婆在一邊扯了下許聽寧的袖子,但她已經脆聲道:「大的!」
暑假的時光總是飛逝,開學的前一天,她和外婆去給郭奶奶送柿子果醬,一進門,就看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孩。
郭奶奶說男孩是她的大孫子,叫霍涔,剛轉學到這裡,和許聽寧一個初中,以後也會在這裡住。
郭奶奶讓霍涔喊人,他不喊就算了,臉一扭,看都不看她們。
外婆不生氣,笑著說沒關係,慢慢適應了就會好的,還讓許聽寧帶他去玩。
許聽寧本想帶他到周圍轉轉的,但霍涔杵在院子裡,她說了半天話,他都不理她。她沒見過連生氣都這麼好看的人,偷偷瞄了好幾眼,又從小布包里拿出一顆柿子糖送給他。
對這個年紀的孩子,大人們從不避諱對其容貌的誇讚,哪怕他是個男孩。所以霍涔是知道自己優勢在哪的。
他沒接,看了看,說:「我不喜歡糖,我喜歡銀杏果。」
這是他跟自己說的第一句話,許聽寧呆呆眨巴眼。
霍涔一身冷漠,眼瞳很黑,但也很乾淨,他伸手指了指。
這季節銀杏果已經橙黃,一顆顆掉落在地上,許聽寧問:「你喜歡它們?」
「嗯。」
「我給你撿吧!」